再親的親人,都會被拿出來犧牲!”
他不就曾經有過這樣的體認?
如今,他在那個被送進手術室的女孩身上,彷彿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陰影。
齊楚楚由黑暗中醒來,是因為開門的聲音。
曾經,她以為自己就要醒不過來了,也真的希望自己不要再醒來,但她還是張開了雙眼,看著陌生的環境。
不,或許不該說是陌生,一年之間,她會在這樣的地方住上好長一段時間,只是都不是同一家醫院。
她不喜歡醫院,不喜歡這裡的消毒藥水味,卻又很喜歡待住醫院裡,因為唯有在醫院裡,她才有一絲絲安全感。
“我想這個時間,你也差不多該醒過來了。”傅學禮一進到病房裡,就眼尖地察覺到病床上的人兒在挪動身體。
他的聲音讓躺在病床上的楚楚神經緊繃,如一隻處於警戒狀態的受傷小動物,盯著朝她靠近的他,反射性地縮起身體,往病床角落縮。
然而,這一縮,她受傷的一腿抽動,疼得她喊出聲來。
“你的腳骨折了,是穿透性骨折,醫生已經幫你開過刀,上了鋼釘,等石膏拆了,去做復健,就可以恢復行動。”傅學禮說著,反手推上門,不疾不徐地走向她。
來到她的病床旁,他的目光先是掃視過她打上石膏的一腳,再慢慢往上拉,落在她巴掌大的俏瞼上。
那是一張極為清秀的臉,有著細細的眉、小小的鼻、小小的嘴,和兩汪不協調的大眼,那本該是她最迷人的地方,然而,那兩汪如潭一樣的瞳仁中卻掩不住懼色,仿彿一隻身受重傷,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一樣,惶惶難安。
“我……我的腳要多久才能好?”幾乎是吞嚥過好幾次唾沫,楚楚才困難地由喉間擠出聲音來。
“這不一定,要看復健的情況而定。”傅學禮選擇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
楚楚看著自己緊握的雙手,咬著嘴唇,似乎正在想菩什麼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終於,她再次開口,不過眼裡的懼怕沒少,聲音極輕極小,像將提及的話,是她的夢魘、是她最害怕的事。
“你……是撞到我的人嗎?”
傅學禮看著她,心裡有股難以言語的苦悶,這在童年之後,就不曾出現過。
很快地,他將這解釋為對她的憐憫,一種同樣被至親背叛利用的憐憫。
“是的!”他說,眸光不閃不避,直視著她。
楚楚咬了咬嘴唇,被看得有點不知所措。“他……他們呢?”
那一對她既愛又怕的親人呢?
其實何必問?她心裡很明白,想必眼前的這位無辜的男人已經付給她的雙親一筆錢,而且那筆錢足夠讓他們揮霍上幾天,所以她的母親秈繼父才會離開醫院。
“你的爸媽?”提到這兩個人,傅學禮的聲音明顯變得冷沉了些,不過俊顏上的神色未變。
“是我的媽媽和繼父。”楚楚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向他解釋得這麼清楚。
“繼父?”
“嗯。”楚楚點頭,眸眶中不自覺地染上一層薄薄水霧,“我爸爸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原來。”傅學禮低低地一哼。
驚覺自己說得太多,楚楚趕緊低頭,雙手慌亂地抹了抹眼淚,“我……對不起!”
她想再說些什麼,但已找不到話題,唯一能說的,只有這三個字。
她不是故意要讓他撞上自己,但事情已經發生。
“為什麼道歉?”他可以將她的道歉解釋為是為她母親和繼父的詐騙行為嗎?
“我……”楚楚倏地抬起頭來望向他,欲言又止。
“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吧?”傅學禮試探性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