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走?」
「再不回去爸媽要擔心了。快走!」
「你都不要我們這個家了,還回什麼家?」
少年哭紅了眼眶,大聲吼出他憋屈了一天的話。二十四歲的哥哥在獲得碩士學位之後,決定隻身前往中國,父母都非常尊重他的決定,連以前常寄宿在他家的小磊哥哥也非常贊同……因為小磊哥哥有一半中國血統。沒有人哭也沒有人說不,他們都表現得像大人一樣。彷彿只有墨近一個人在鬧小孩子脾氣,彷彿只有他一個人捨不得……
從小帶他玩教他功課給他介紹女孩子的親哥哥墨遠。
他甚至沒有去機場送行,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哥哥敲了很久的門,最終離開了。像大人一樣地離開了,不要他了。
小時候曾一起爬到那棵櫻桃樹上摘櫻桃。他太小爬不上去,哥哥不是一個人爬上去玩,而是讓他踩在他的肩膀上,很艱難但是最終爬到樹上了。他們躲在茂密的枝葉下面,偷偷品嚐那早熟的果實。哥哥摘了好多櫻桃,把最大最紅的捧在手心裡讓他挑;他拿了一顆,輕輕咬住,忽然湊過去塞到哥哥嘴裡。哥哥一時手慌腳亂,手中的櫻桃灑了一地,還差點從樹上掉下去。那是他們之間的初吻,咬破果實,甜美如同少年粉嫩的唇。墨遠十六歲,墨近八歲,年少無知,天真無邪。
後來哥哥唸了大學,再後來哥哥唸了碩士,幸好都是離家不遠的地方,每個週末哥哥都會回家,檢視他的功課,陪他去釣魚去游泳去溜冰。哪怕是春暑假的打工和實習,哥哥都不會離開家太久,總是抽空帶他去國家地質公園、去迪士尼、去航天中心、去一切他嚷嚷著想去玩的地方。等墨近自己上大學時,才發現周圍所有人幾乎都是派對動物,他疑惑不解:大學生難道不都是每週回家嗎?同學們譏笑他說:「你真是媽媽的好寶貝。」
墨近不敢確定他對哥哥的感情是不是單方向的,從小到大哥哥對他的好,只是因為他和他是兄弟嗎?不是嗎?
當同齡人沉迷於派對泡妞喝酒嗑藥的時候,墨近在一次次比真實還清晰的夢境中驚醒,夢中荒謬的感情和衝動讓他手足無措。不知道什麼時候跨過了那條線,一直孤獨地等待著。思念變成和呼吸一樣不可或缺的存在,哪怕看不到摸不著,卻真實地存在於每一通越洋電話和每一張生日賀卡里。
十八歲的聖誕節,哥哥離家兩年後第一次回家。他和家裡那隻薩摩耶一起撲倒哥哥身上,哥哥笑著問:「弟弟是不是比我高了?」他其實很羨慕那隻狗,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哥哥頸間舔來舔去。他知道不能那樣做,可是他一直想那樣做,還有更過分的事情,想得都快發狂了。可他只能看著聽著,哥哥講述的那些在中國的種種經歷,垂頭喪氣也好,意氣風發也好,似乎都離他太遠了,他抓不住那樣的哥哥。穿著同樣衣服的兩個大男人,一隻大狗,站在聖誕樹下的合影,連父母都說孩子們真的都長大了。
聖誕和新年假期加起來不過十來天,哥哥很快又要離開。他也不再是兩年前哭鼻子鬧脾氣的高中生,一定要靠主動才能留住哥哥。
冬日滑雪時用的度假別墅,父母已經提前離開了。最後停留的一晚,壁爐裡的柴火燒得特別旺,哥哥撫著他的頭髮,說對大學不能當作兒戲,說對女生不能隨隨便便,說對父母不能只伸手要錢。
「你還把我當作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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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而且我絕對不會再放手。」
在壁爐旁的地毯上,兄弟倆扭打成一團,最終還是身高體型略勝一籌的墨近佔了上風,他要讓哥哥知道他橄欖球隊的隊長不是白當的,他要證明給哥哥看他是真的。。。。。。而哥哥突然放棄了反抗。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麼如你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