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到了方遠的生活,歸青便閉口不言。
方遠其實並不避諱,婚姻的未來多少已可遇見,他嘗試過挽救。某個深夜他接到妻的電話,對方依舊溫柔澹然語調,方遠卻聽得出她的疲憊掩飾,漸漸的他眉目黯然,最後無聲結束通話。
歸青一直在身後看著,方遠回過頭來見他面色憂慮,便只有苦笑。
“是前妻來電話,在商量離婚。”
他將歸青身上的毯子角掖好,撫過他略帶睏倦的眼角,說話的語氣彷彿討論他人。
“她說她現在有了新生活,那人待她很好,比我好,且孩子和他一起也會比現在健康。”
歸青無聲,他不過問方遠的生活,只是對方若是主動說起,他自不會拒絕聆聽。
方遠在他身邊坐下,略略地說了與她的事。
“總還是個溫柔可人的姑娘,雨天會將傘立在門旁,有次忘了拿傘淋一身雨,回到家發燒,醒過來看她把弄溼的檔案一張張鋪在地板上,用熱吹風吹。那時覺得她就像是靈藥,服下去便可暫忘憂愁得以度日,於是想到結婚,並未有進入墳墓的想法,後來有子,多少以為如釋重負,完成了最本源的任務,問心無愧,可以繼續穩妥地下去。”
方遠嘴角牽動,目光沉浮。
“有時想想,其實一切都是在藥效裡,她能救我,我卻未必能幫她。”
方遠說著,歸青將手從毛毯下伸出來,輕輕地握了握他。
“好在你這樣,並不算辜負她。”
方遠不置可否。
☆、苔生
離婚協議書不多久寄了過來,方遠正在廚房做菜,聽到歸青喚他便出來,律師帶著白紙黑字坐在客廳裡,他讀過協議書上的條款,沒多挑剔,擦淨了手爽快簽名。
“還請回去告知葉女士,這些年是我辜負了她。”
律師接過協議書,神色複雜地打量了面前的二人一眼,並未說什麼,就此告辭。
自此他告別二十年間所有財產,恢復單身。
歸青憂心忡忡地看著他送客,接著回到廚房,神色如常。
晚飯時他特意為歸青加了一個菜,雞蛋羹,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蛋羹嫩白,就著雞湯燉出,鹹鮮適中,撒了蔥花。做了一小碗端至歸青的面前,他有些訝異。
“怎麼,慶祝迴歸單身?”
方遠一下一下在抹布上擦著手:“女兒最喜歡吃這東西,今天做一次,以後估計沒什麼機會了。”
歸青聽了,用勺子嚐了一口,確實不錯。
“你可以做給我吃,”他似是無意,“我也喜歡吃這個。”
方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晚間吃過藥後方遠替歸青洗澡擦身,歸青的虛弱早已無法獨自在熱水蒸騰中完成沐浴,方遠亦怕他一人在熱水裡泡太久會誘發心臟病,於是改用溼布擦身。
取了熱水與巾布來,他將歸青的衣物除盡,較之第一次見他裸裎的樣子方遠心裡已平靜很多,但還是忍不住覺得觸目驚心。歸青變得極瘦,肌膚之下似是隻有骨骼的輪廓,面板感染在他身上佈滿大大小小的瘢痕與瘀創,彷彿傷痕的展覽館。
他作為男性的下身枯萎垂然,更絲毫沒有生機可言。
注視這具身體,無關情慾,有的只是悲涼。
方遠竭力剋制臉上的表情替他擦洗,歸青也很識趣地不與他目光交流,任由方遠擺弄著自己的身體擦擦抹抹。他已沒有餘力去屈辱與羞憤,僅抵抗病痛就足以耗盡他整個人。何況發病至今,方遠早已見證他各種不堪狼狽。他第一次失禁,沒有控制不住,濁臭排洩物髒了一床,他近乎崩潰地大哭,最後也還是由方遠安慰著一手換下拿去洗。
被病毒消磨的時間裡,歸青已漸漸懂得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