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指倒在自己腳邊的人,滑稽地聳了聳肩。
雷玉上前一一挑開躺在地上的八具屍體的蒙面絲巾,除去服毒自盡的兩個人面目變得較為獰猙外,其餘幾人的長相倒還過得去。撕開黑色的衣領,兩個繡金的蠅頭篆字——“暗煞”躍然入目。
“奇怪。這些人我從未見過,”蘇放一面細細察看,一面道,“江湖上何時多出了一個名為‘暗煞’的殺手組織?”
“又是鶴頂紅,”雷玉喃喃道,“這件事越來越有意思了。”
“的確很有意思。”
蘇放凝眸,與雷玉靜靜對視。半晌,兩人同時展眉一笑,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
“看來,有人不想讓朝暮樓白白地撿便宜。”雷玉調侃道,“蘇樓主,容在下奉勸一句,切莫當不成漁翁反而墮船——等著痛打落水狗的人,遍地皆是。”
“多謝提醒。”蘇放端端正正地衝著雷玉抱了抱拳,“但不知雷姑娘今日打算在哪一家客棧下榻?”——這“雷姑娘”三個字自然說得特別刺耳。
“哼,”雷玉冷哼一聲,身形翩若驚鴻,臨去前回眸一笑,“這個……送給你吧。”他拔下頭上唯一束髮的簪子隨手一揮。
不知不覺被那盈盈一笑蠱惑的蘇放不知不覺地伸出手去,登時掌心一麻,當下大驚失色。
“喂,你不是說你的暗器從不淬毒的嗎?”
雷玉大笑:“我說你就信啊?!”
“……”
“放心吧。”清脆的笑聲自遠處飄來,“這只是麻藥而已,一個時辰後你的手便可恢復自如,絕對沒有後遺症……”
蘇放啼笑皆非地瞧了瞧掌中的白玉簪子,又瞟了瞟遠去的背影,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揚起了唇角——今天的帳,咱們就留著慢慢地算吧。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
一座雕樑畫棟的華麗閣樓。
“那兩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一個男人的聲音沉沉問道。
“啟稟主人,屬下不知。”另一名黑衣人跪伏於地,惶恐地道,“屬下派去的那八個人已盡數被殺。”
“哦?他們是被何種兵刃所殺?”
“是……是他們自已的刀。有三人是從脖頸處一刀斃命,另三人則被刀尖直接刺入心臟而亡,還有兩人服毒自盡。”
“好功夫。”站立著的男人森冷地道,“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即刻回報。記住,切勿再打草驚蛇。”
“是。”
牆壁上的暗門無聲無息地滑開,黑衣人恭敬地施禮後悄然離去。
第三章
翌日。
寅時。
晨光乍洩,曙色未褪。
引月樓。
這裡是揚州最大的酒樓、也是最大的客棧之一,它的主人正是秦家的少主秦心逸。半個多月前那一把火雖將秦家祖宅燒得一乾二淨,但秦老爺子生前所打理的錢莊、酒樓、客棧以及其它店鋪的生意依然是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這一切都得歸功於近日才來管事的一位大總管齊響。這齊響與秦老爺子乃是拜把子的弟兄,兩人情同手足,有著過命的交情。秦府出了那麼大的事,齊響又豈會袖手旁觀?兼之秦心逸對於理財方面可說是一竅不通,見到了齊響就象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而至今仍孑然一身的齊響平日對老友的這個漂亮討喜的孩子早已視如已出,當下便義不容辭地拔刀相助,暫且替秦大少爺管理起了所有的生意,這才令差點給煩重事務壓扁的秦心逸得以脫身喘息。齊響在江湖上的其中一個綽號便叫做“精打細算”,另一個更絕,人稱“只進不賠”。試想,讓這樣的一個人來打理生意,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所以,秦大少爺樂得把一切瑣碎雜事一併雙手奉送,自己則有多遠閃多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