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還早,晨光未現,四周景象模糊,勉強能視。
陸驚雷拎了什麼東西綁在腰上,便拉著公孫筠秀穿過之前的穀場。所有照明的火把已然熄滅,隱約能見點點火星在嫋嫋青煙之間忽隱忽現。
狂歡之後並未收拾,場中桌歪椅傾,杯盤殘羹一片狼藉。更有醉漢三三兩兩,或趴,或躺,倒是自在。陸驚雷走得很疾,公孫筠秀不留神絆了一下,他索性將她往肩上一扛,就像扛了個麻袋。公孫筠秀一聲驚呼,卻換得他在臀上重重一拍,頓時不敢再掙扎。
穀場後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林中漆黑,鳥獸之聲隱約不絕,甚是可怖。陸驚雷卻完全不受影響,箭步如飛,走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
此時,天已經濛濛發亮。
公孫筠秀直到雙腳落地才敢睜眼,只覺山裡涼颼颼的。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居然被陸驚雷帶到了一處懸崖邊。
陡然開闊的視野中,遠山巍峨,連綿錯落偶有縫隙,隙間透出一抹含蓄的紅光,待到山體暗色轉青,一輪旭日探出頭來。雲朵纏綿,為山峰挽留紅日。紅日不曾停下腳步,卻還是施捨了霞光縷縷,透雲染峰,盡顯醉人美態。
另一方天際,圓月半虧,揉在東方的魚肚色澤裡,無力與太陽一較光輝,卻又不願黯然隱退,磨磨蹭蹭,卑微流連。
日出豪邁,月落堪憐。很少出門的公孫筠秀從沒見過這般美景,不由睜大雙眼,不願錯過一分一毫。
十分滿意她的痴迷,陸驚雷脫了外袍墊在地上,扶她坐下,然後跑到一旁忙碌起來。
公孫筠秀並不想看他,可他在身後弄得嘩嘩作響,實在無法忽略。轉了頭,才知道他已經生了一堆小火,正低著頭拿著隨身的匕首在火堆裡撥弄著什麼。
察覺到公孫筠秀的視線,陸驚雷抬起頭,衝她微微一笑。山風微嵐,拂動煙火,讓他的面容略顯模糊,可公孫筠秀卻分明看見他唇邊的真摯與歡喜。突然想求他,求他放她走。若他心裡真有一絲憐惜,也許……
明白自己只是妄想,公孫筠秀頓時洩了氣,回頭將他拋在腦後,並起雙膝,雙臂抱緊,埋首臂間。
“怎麼了?”
陸驚雷走過來,用衣襬擦了擦弄髒的雙手,就在她身旁坐下,攬住她的肩膀,硬把她藏住的小臉給掰了出來。
不想與他對視,公孫筠秀眼簾低垂。外套墊在地上,陸驚雷身上只剩下一件白布中衣,領口松敞著,露出頸間一塊碧玉佛墜。那是公孫筠秀給他的,她的佛墜。回想之前經歷,她不由兩眼痠澀,於是趕緊闔上眼簾。
“累了?”陸驚雷輕聲問。
無言以對,公孫筠秀只好點點頭。
“那就躺一會兒。”
又是不由分說,陸驚雷直接將公孫筠秀按倒在地,同時長臂一伸,墊在了她的腦後。
作者有話要說:
☆、公孫樹
知道這姿勢不妥,但比起與他四目相對,這樣反倒讓公孫筠秀安心一些。身子避著他往外斜著,微微曲膝,雙臂交疊在胸前,公孫筠秀閉上眼,感覺淡淡的光線透過眼皮,落在本該黑暗的地方。
少頃,什麼東西落到了她的臉上,陸驚雷跟著動了動,嚇得她趕緊睜開眼。原來是一片落葉,陸驚雷撿了起來,正舉在面前,指頭捻著葉梗,好玩地轉動著。
那是一片扇形的銀杏葉兒。晨光正柔,照出葉片脈絡,清晰剔透。
這時,公孫筠秀才注意到他們躺在一棵巨大的銀杏樹下。數不清的“小扇子”就在他們頭頂,團團層層,疊出一頂碧綠華蓋。葉間隱約可見稚嫩果實。
發現她睜了眼睛,陸驚雷把葉片遞到她手裡,討好似地問道:“好看嗎?”
“嗯。”公孫筠秀遲疑了一下,接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