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深處,還是偷偷地懷著夢。
一個不可能的夢。
“白恩彤,你真傻。”
她破碎地呢喃,淚水,逐漸在眼裡凝結成冰——
第七章
她以為她是誰?
憑什麼自以為是地猜測他的心,硬要闖進他從不為任何人開啟的心房?他又為何要為了自己冷漠地將她趕出去,感到歉疚?
這股奇特的罪惡感是怎麼來的?他竟然為此徹夜難眠。
鍾雅倫火大了,非常非常火大,對那個造成他失眠的罪魁禍首生氣,更對心情動搖的自己生氣。
他幾乎整夜無法成眠,朦朧睡去後,夢裡卻聽見細細的啜泣聲,糾纏著他,雖然看不清那張哭泣的容顏,但他知道,那五官是含著幽怨的,因為他。
因為他做錯了,因為他傷了她……
“我沒錯!沒錯!”
他懊惱地從夢裡醒轉,屋內一片靜寂,但那隱微的哭聲仍在他腦海裡作祟。
她真的在哭嗎?他分不清是夢是真,極力壓抑住想潛進她房裡確認的衝動,他不想低頭,不肯認錯,她不能成為他唯一縱容的特例,她沒有資格。
他坐在床上,強硬地等待天亮,等待她溫柔喚醒他的聲音,但她卻遲遲不來叫喚,他很確定窗外的世界已經甦醒了,幾隻麻雀快樂地吱啾著飛過,他能夠想像天色已微藍,遠方的山巒淡淡鑲上一圈金色陽光。
她為什麼還不來?
他等著,忽然有些慌了,傲氣隨著時間的前進一點一滴地消磨,他無法抑制狂亂的心跳,不情願地主動下床。
他憑著腦海畫出的影像,準確地走向房門。
“白恩彤!恩彤!”叫人的口氣就像個壞脾氣的大少爺。
沒人回應。
“白恩彤,我在叫你,你聽見沒?”
依然沉默。
到底怎麼了?
他更慌了,硬逼自己冷著一張臉,慢慢地在屋內行走,敲她的房門,又到廚房、客廳轉了一圈。
終於,他確定這屋子裡除了他以外,沒別人了。
她不在了,不在廚房,不在客廳,也不在她最愛的露臺,她總是輕巧地在這屋內來回走動,踩著細碎好聽的跫音,偶爾她很開心的時候,他還能偷聽見她輕輕地哼著歌。
但現在,她不在了,人不在,聲音也消失,把他一個人孤伶伶地拋在這黑暗的世界。
“白恩彤!”他憤慨地咆哮。
難道就因為他昨夜對她說了那些重話,所以她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嗎?
“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你忘了自己是看護嗎?!”他對著空氣抗議,原本囂張高亢的嗓音,逐漸嘶啞。
“好,你走了就算了,走了最好,你以為我希罕嗎?”他倔強地呢喃,也不知道說給誰聽,高大的身軀頹喪地倒在沙發上,右手猶豫地摸索電話。
但她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他愣愣地想,這才驚覺他完全不曉得她的聯絡方式,他找不到她。
胸口慢慢地蝕出一個洞,原來當想見一個人的時候,卻見不到,是這種感覺,如此空虛,如此落寞。
這感覺和他當年百般討好父親,得到的卻總是冷淡的回應、嚴厲的責備,很像;也跟母親每回抓著他哀哀訴苦,他卻無能為力的無助,很相似。
他討厭這種感覺,討厭那個令自己落入這種境地的女人……
玄關處驀地傳來一陣聲響,鍾雅倫一震,驀然揚首。
“是恩彤嗎?”
“嗯。”她淡淡地應,走進屋裡。“怎麼今天這麼早就醒了?”
她還問他?怎還能用那種淡漠的口氣問?
他一窒,滅去的怒火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