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岑便是不想歇下,芸兒亦是睏乏難當的,這樣如何睡得安生?”
他垂眸眷戀看我,終是依依不捨,膩了一會兒,又囑咐了覓蘭好生伺候著才回了福澤閣去。
覓蘭為我換上雲錦絨羽寢服,起身一動,腳踝立即牽得痛起來,忙忙又在榻上坐下。覓蘭見我面色不好,連忙在我身上捂了雙雀含珠錦被,愁著一張臉叨叨道:“福晉亦不顧顧自個兒身子,這般撲去救喻貴妃,若是傷著身子可怎生了得?況且如今又有了孩子,以後千萬莫要再做這般危險的事兒來。”
我只笑笑道:“畢竟喻貴妃是有身子的人,怎好見她摔倒卻不去救下的。”
正說著,翠兒端了紅棗枸杞蓮子羹進來,輕輕哼了一聲道:“也只有福晉好心,可忘了那腹中胎兒的父親正下旨將老爺夫人禁足府中受著苦呢。”
我慢慢飲了幾口,散漫微笑道:“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翠兒道:“喻貴妃亦是有身子的人,也不曉得走路放得輕緩些,若非福晉替她擋下這一跤,只怕也夠她受的了。”
我輕輕撫著寢服上的細絨,淡淡一笑道:“她腹中皇嗣只怕沒這麼容易保得住。”
翠兒聞言略是一驚,覓蘭卻並不感意外,接過我手中的瓷碗,道:“**爭鬥,皇嗣便是嬪妃的託寄,如今喻貴妃懷孕在身,如何不惹人眼紅?”
我軒一軒眉,微微讚歎看覓蘭一眼,她的心思如今已這般通透了。我微微冷笑,“莫說皇后,便是婉貴妃與鄭貴嬪她們亦不會輕易留下她腹中之子。”我輕輕撫著腕上瑩然生光的玉鐲,似笑非笑道:“若非婉貴妃今日自她身後狠推的那一把,她亦不會這般輕易摔下的。”
覓蘭替我蓋被的手微微一癝,只做未然道:“福晉如今有了身子,亦該少進宮才是。”
我側身睡下,“的確如此,只是碩親王府卻是不得不去的。”
覓蘭微微詫異,“福晉如何想著要去碩親王府?”
雙手不自覺覆上平坦的小腹,道:“為了孩子,亦為了爹爹、額娘。”覓蘭半晌未語,良久才輕輕嘆出一口氣來,見我睡下,方才悄悄退出門去。
卷二 第八十四章 牽心
醒來已是傍晚時分,寢房四角燃的幾尊鎏金琺琅熏籠將整間屋子撲得溫溫暖暖,帳上的賬楣,密密麻麻繡滿了團蝠如意繡樣,配著垂下的淺淡紅色流蘇絲幔,溢得滿滿都是香豔慵散的味道。
淡薄的天光照得窗外滿院昏昏黃黃,一株株開得正好的紅梅吐納著淺淡幽香,繁了的花朵兒紅得似要滴出血來。我躺著賞了片刻,只覺得雙眼竟被刺得有些發酸起來。遂斜斜倚在榻上看書打發辰光。隱約聽得外頭覓蘭與人說話的聲音,乍一聽,像是魏錦的聲音。窗欞半掩半開著,有一陣晚風帶著院子裡邊兒嫋嫋的花香朗朗吹來,帶著帳幔隱隱而動,猶如水面粼粼波瀾。
我身子亦覺有些懶的,倚在榻上並不起來,只放下手中書卷,隨手拿了側旁矮几上的絨羽小裳披在身上。
珠簾輕輕被人撩了起來,覓蘭進屋便見我已然醒了,嬌倩的面龐上隱著淺淺的笑意,“福晉原已經醒了,如何也不出聲喚奴婢進來伺候?”
我溫然一笑,“也未醒多時,便想在榻上多膩一會兒。”我眼睛往門外斜斜看了一眼,依然笑道:“適才聽見門外有說話的聲音,可是有人來了?”
覓蘭正扶我起來,手上微微一癝,回我道:“是魏大人方才來過了。”她說完便輕輕垂眸拿了桌上的香壺為我斟滿一杯溫水。我只看著她,著一身半舊的綠色暗花兒小裳,髮髻鬆鬆挽在腦後,只配了一支淺綠的小簪做點綴,面上未施半點脂粉,愈發顯得她身型消瘦如柳絮拂風。
我接過小杯緩緩飲下一口,心中默默一嘆,只道:“如何也不請他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