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娥心內一驚,下意識地跟著跑。醫生回過頭:“謝副校長,你也去?”石娥醒悟過來,停住腳步。
石娥拐上另一條路,在橡膠林中拼命奔跑……她跑到小屋對面,站在樹後,扶著樹幹大口喘著,睜大眼睛……
屋內,醫生緊急診視……賀子達任人擺佈,綿若無骨。醫生剛收起血壓表,組長馬上問:“死得了嗎?”
“他現在只是高燒,十分虛弱,傷口全部化膿。”
組長想想,道:“好了,這兒沒你的事了。”
醫生:“我是不是給他換換繃帶,再留點兒消炎藥?”
“用不著,走吧,趕快離開!”
醫生看看組長,搖搖頭,收拾器械,走出門去。
組長對專案人員說道:“停兩天。但還是不給他水喝!”
大雨之夜,電閃雷鳴。
石娥身穿蓑衣立在林中,焦灼地望著那昏黃小窗。
賀子達蜷在竹床上,被炸雷驚醒。高燒中,他幾乎一週未喝到水,燥渴難熬,使勁抓扯著胸口。他看著窗外的雨……一棵芭蕉樹的葉子搭在窗前,雨水像個小水柱似的向下流著。
賀子達使勁嚥了咽。掙扎著翻下床,在地上爬著,一點兒一點兒爬向窗戶。他撐著牆站起身,艱難地把頭伸出去,向上張開乾裂的嘴,接著水柱。突然,水柱沒了。賀子達定晴一看,芭蕉葉也沒有了。再一看,那葉子在站崗的戰士手中,顯然是他用刺刀砍斷的。
賀子達瞪圓眼睛。
“老實點!”戰士衝賀吼道。賀子達忍了忍,嘶啞地哀求:“小同志,就讓我喝一點兒吧。”
戰士:“誰和你是同志!有命令,不准你喝水!”賀子達氣得雙手抓住窗欄,怒目相向。戰士不敢對視,移到門口去了。
椰林裡,石娥悲酸難忍,流下淚來。
突然,一道閃電照亮椰林,賀子達看見對面林中站著一個女人……他振作精神,等待再一次打閃,滾雷過後很久,又是長長的一陣閃電……他終於看清了石娥的臉——已經見老和滿是淚水、雨水的臉!那臉在閃電中顯得慘白。
石娥知道賀子達已看見自己,半抬著手輕輕搖著。賀子達滿面驚喜……石娥的嘴角也流出一絲微笑……
“誰?!”戰士大喝一聲,猛拉了一下槍栓,向前搜尋。賀子達忙抓起窗臺上的一塊瓦扔了出去,並大聲叫喊:“給我水喝!老子要喝水!”碎瓦聲和叫喊聲使戰士不得不踅回身來。
石娥趁此從椰林逃脫。
盼盼穿著背心、短褲,看看石娥的空床。她走到門口,望著漆黑的雨夜……
石娥低頭看路,一步一滑地往家裡跑。盼盼看見石娥,馬上跑回自己的床上,放下蚊帳,裝睡。
石娥進門,脫下蓑衣,坐在桌前發愣。片刻,她拉開抽屜尋找什麼,抓了幾樣東西,站起身,又去放雜物的地方翻……盼盼偷偷地看著。
雷聲滾滾。賀子達躺在床上,大睜著眼睛。令人震驚的是,這個石頭似的男人,此時臉頰上有兩道清晰的淚痕!他嘴裡不住地念叨著:“賀子達,她沒有忘了你!賀子達,她沒有忘了你……”
翌日晨曦,雨後霧靄騰騰。賀子達的後牆小窗,突然扔進一個紙包和一個牛皮口袋。但多日被迫未眠的賀子達沉睡著,毫無覺察。
正午,烈日如火。組長搖著扇子走進平房。賀子達還在睡。那兩樣東西——原封未動。組長撿起開啟,紙包裡是藥品,牛皮口袋裡是水。
幹校會議室。緊急召開的會中,有石娥,也有杜主任。
組長道:“幹校中有人暗中串通賀子達,據昨夜哨兵報告,在小平房對面曾發現一個人,男的、女的沒有看清。請各位幹校領導認一下,這個牛皮水袋可能是誰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