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看見組長手中的東西,一驚。杜主任偷偷地瞥了石娥一眼。
組長:“校長?”一個老軍人搖搖頭:“我剛調來不久,不認得。”
“謝副校長,聽說你可是在這兒有二十多年了。”組長看向石娥。石娥繃著臉,鎮定地說:“不認識。”
“杜主任,你主管政治處,這可是你分內的事。”組長又轉向杜主任。杜主任把水袋接過去,拿在手裡顯得猶豫。
組長:“你見過?”
杜主任:“好像見過。”石娥頓時有些緊張。
組長欣喜:“想想,是誰的?”
杜主任仰著頭:“……想起來了,六四年我們農場來了一大批華僑,這種牛皮水袋好像人人都有。這一隻嘛,弄不清是誰的。”
組長大失所望。沉了沉,他惡狠狠地說道:“寫一張措詞嚴厲的通告,把這水袋掛在邊上,要求全校幹部、農工,人人過目!我就不信沒有人認識!”
校領導們面面相覷。
杜主任:“好吧,交給我辦吧。”
“不,我親自辦!”組長從杜主任手中拽過水袋。
一棵粗大的黃桷樹幹上,貼著通告,掛著牛皮水袋。
組長等軍人站在樹邊。幹校的農工們成群結夥地圍在那裡,邊看邊議論。盼盼也在人群中。見了水袋,她大吃一驚,擠出人群。
盼盼一路狂奔著衝進家門。石娥正向一個小包袱裡收拾著幾件衣服、一套牙具、一把木梳……
“媽媽,你要幹嗎?”盼盼大驚。
石娥繼續收拾著,頭也不抬:“看見告示了?”
盼盼:“看見了。”
石娥:“知道那水袋是誰家的嗎?”
盼盼痛苦地:“……知道。”
石娥:“你是紅衛兵,你去報告吧。”
盼盼猛然抱住石娥後腰:“媽媽——你為什麼要幹這種事?這個牛皮水袋不止我一個人認識,你知道嗎?!那個賀子達是你什麼人?我知道打那人一來,你天天夜裡到小平房對面去!”
石娥愣怔一下,轉過身來,撫著盼盼的頭:“……這,你上次去江海,應該已經知道了,他是你舅舅的老戰友,是從紅軍時期就最好的戰友。”
盼盼:“可他現在是彭德懷的死黨,是階級敵人!”
“媽媽不和你爭。”石娥摟著盼盼,“媽媽不會怪你,只是以後,你一個女孩子家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盼盼狠狠推開石娥:“人們會怎麼說你?!誰會相信你只是為了幫助勇舅的老戰友?!你們總是一次又一次地騙我……媽媽……我要和你斷絕母女關係!”說完,盼盼衝出門去。
石娥在床上坐下來,用木梳抿了抿頭髮,放進布包,紮好,平靜地坐等著。
盼盼奔跑著……奔跑著……在一個小山包上,她坐了下來,把臉伏在膝上痛哭著……
黃桷樹下,仍圍著很多人。盼盼擠過人群,走到大樹下,摘下了水袋。
組長大喜:“紅衛兵同志,你認識這個水袋?”
盼盼面色蒼白,語調淡漠:“它是我的。”
農工們和杜主任緊張地注視著盼盼。
組長:“是你家的?”
盼盼:“是我昨天晚上現和黎族老鄉換的。”
“那麼說是你……”
盼盼:“是我給那個人送的藥和水。”
組長:“你為什麼這樣做?”
盼盼:“不為什麼,我只是覺得他可憐。”
組長冷笑:“紅衛兵,你知道這是屬於什麼性質的問題嗎?!”
盼盼流著眼淚把自己的“紅衛兵”袖章摘下來,交給組長:“我知道。剛才媽媽……我們斷絕了母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