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炸開,噼裡啪啦閃出紫金色雷光。
這一道“雷劫”幾乎升入百丈高空,聞道學宮竟也能看得真真切切。
莊靈脩握著劍從四望齋走出,聽到動靜微微側頭看向天邊,眉頭輕輕挑起。即將到午時,祭天大典要開始了。
已接連參加三年,無非便是仙盟的天師迎神進俎,再說些數百年不變的軲轆話,早已聽膩了。
莊靈脩已準備妥當要回家一趟,出了四望齋並未去學宮門口,反而緩步走向六爻齋學子的齋舍。大多數學子已去聞道祭,學宮的人寥寥可數。
莊靈脩緩步走向花圃似的齋舍中,籬笆上懸掛著由花簇凝成的齋名。——沉曇齋
。
六爻齋的學子往往三缺五弊,聞道學宮所給的齋舍是最具福澤之處,剛進入便能感覺濃郁的靈力不住往靈根中鑽。
沉曇齋院落中種植莊靈脩都未見過的靈草靈植,一瞧便價值不菲。
莊靈脩裾袍掃過小道兩邊一簇簇的曇花,極有禮數地叩指敲了敲緊閉的門扉。虛白,我能進去嗎?
齋舍中無人回應。莊靈脩耐心等了十息,而後先禮後兵,眼睛眨也不眨地拔劍將門悍然劈開。
劍意轟的將門斬成木屑四散落地。莊靈脩微微頷首:……那我便不請自來了。
大概被這動靜震著了,外室的連榻之上,披著雪白鶴氅的蘭虛白靠在軟枕上懨懨咳著,他似乎想說什麼但又咳得止不住,只能抬手攀著小案的邊沿。
那修長的手指用盡全力,骨節一陣青白。
蘭虛白孱弱得似乎渾身上下沒有半分血氣,只有嘴唇咳得宛如含著血。咳……靈、靈脩……進吧。
莊靈脩笑了聲,收劍入鞘,淡淡道: “蘭沉之,我需要解釋。”
蘭虛白滿臉命不久矣的死相,咳嗽得幾乎要背過氣去。“稍、咳咳……稍等我半天,咳………要咳一咳。”莊靈脩: ……
莊靈脩本是來興師問罪的,見狀艱難從鐵石心腸中扒拉出來點良心,握住蘭虛白的手輸入一道靈力。
連榻小案上零散放著一堆東西,三枚銅錢還沾染著血痕,旁邊小箱中有一艘巴掌大的靈舟微微閃著光芒。
正是徐南銜丟失的那隻。
蘭虛白終於止住咳,懨懨道: 能勞煩給我一口酒嗎?莊靈脩瞥他一眼:你遲早得死在酒上。話雖如此,他還是從裕褲中掌出酒壺,隨手丟過去。
蘭虛白喝了口酒,慘白如紙的臉上終於好受些。
多謝,六爻齋的人都不肯給我酒——上回去長夜樓喝了幾筷子,回來一人一句,險些罵死我。
莊靈脩翻了個白眼。
蘭虛白以一人之力將其他學宮的人全都喝倒了,最後都歡天喜地地拿著缸往嘴裡倒了。那叫幾筷子?
莊靈脩懶得說他,斂袍坐在蘭虛白
對面,五指隨意把玩著那艘靈舟,開門見山: “你想阻不北去聞道祭,為何,是卜算出了什麼嗎?
蘭虛白此人六爻卜算術已至臻境,卻因孱弱病體遲遲無法湊夠八分,已在聞道學宮留了五年的學。
精通卜算之術之人,大多三缺五弊,有人缺財缺權,蘭虛白缺命,是註定短壽早夭的命數。莊靈脩估摸著他之所以沒有出師,八成也需要聞道學宮的福澤齋舍保住性命。
“死卦。”
既被發現,蘭虛白也沒掩藏,病怏怏靠在軟枕上,病成這樣那五官眉眼仍舊帶著消頹的豔色。
樓船遇襲後,我便卜算此次聞道祭的吉凶,可卦象卻絲毫瞧不出來,且反噬極重,我便投機取巧,想借著不北觀看聞道祭吉凶。
徐南銜已是元嬰中的佼佼者,若他的卦象也生死未卜,那便能說明今年聞道祭是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