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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為我編織帶花的毛衣了。她卻選了一種透著青春氣息的棗紅色毛線,為我織了一件貼身毛衣。這件毛衣雖然是一色,又沒有任何花樣,但質地卻出奇柔軟細膩,穿在身上既輕巧又暖和,既舒適又合身。儘管我不得不在毛衣外面罩上一件軍裝,領口處卻可以露出那似有若無的棗紅色。僅僅是這一點點的更新,就足以使我的內心升起一層層的喜悅和夢幻。母親就是這樣用她手中的線,為身處特殊年代的我增添了幾多色彩、美好和快樂。

改革開放時代,中國的衣著文化有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嶄新面貌。市場中,各種各樣、款式新穎的時裝琳琅滿目,美不勝收。毛衣的色彩和花樣更是林林總總,數不勝數。人們沒有必要再像以前那樣辛辛苦苦地編織了。母親卻仍舊一如既往地買線、編織。當我開始戀愛時,母親為我親手編織了一件花樣翻新的淡藍色毛衣。這件毛衣的特點是曲線柔和,伸縮有度,恰到好處地勾畫出一個苗條少女的身影。它讓我在那個花枝招展的大千世界裡顯出一種與眾不同的高雅和清純。母親就是這樣用她手中的線,使我在戀愛中的心情,既能像藍天那樣的明淨無雲,又能似海水那般的輕鬆自如。

在母親的一生中,編織始終就是她的愛好。她用她手中的一寸寸的綵線細細地編織出一個流光飛舞、變換萬千的世界。穿上她親手編織的每一件衣服,就像是得到了一個又一個溫馨真情的擁抱,而慢慢地流入內心的那份甜蜜,更會化成一種天長地久的情懷。

自從我自己做了母親之後,便更能從內心體會到母愛的真誠、無私和偉大。我現在身居美國,與母親已是聚少離多。

2005年的春節前後,我有機會回北京,在父母家小住兩個月。母親格外高興,她以她全部的愛來歡迎我這個遠方歸來的女兒。七十多歲的她,仍舊不辭辛苦地照料著我的生活起居,讓我感到一種少有的踏實。山轉水轉母親仍是家庭堅實的軸;雲變風變,母親仍像泥土一樣沉穩執著。而我最喜歡做的是坐在母親身旁,靜靜地聆聽她講她的童年,那些遙遠的、另一個時代的往事,對我總有著一種神奇的誘惑力。

母親對她自己家族的歷史的回憶,多半是零零星星的片段式的。她講逢年過節時的那份華貴和熱鬧,講舊時結婚的禮節,講她所見過的所有絢麗多彩的珍珠,講旗袍的來歷,講旗鞋的新穎,講滿族女人的頭飾。

我從她的故事裡,瞭解到旗袍最早是滿族人穿的長袍,衣袍鑲邊,多多益善。直到1911年,雖然清王朝統治早就結束了,旗袍卻沒有因此而消失,反倒是一路翻新,一直走到今天。旗人穿的鞋,又叫“寸子鞋”,鞋面為彩繡,看上去無任何特殊之處。不同的是鞋底,木質高根,鑲在鞋底正中,一般是3到6厘米高,形似花盆,所以又叫“花盤底鞋”。而滿族已婚女性的髮式,多是綰成如意式的髮捲,所以又叫“如意頭”,遠看恰似頭頂上頂了個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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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驀然回首(7)

誠然,對於一個現在遠居他鄉、長年生活在地球另一半的我來說,這些故事早已成為一段發了黃的陳年舊事,早已離我遠去。但是貫穿在這些故事中,一路走下來的主線,卻是我那一直深深愛戴的母親。

4父親厚愛可見一斑

寫到父親,我的筆就變得笨拙起來,總有著一種不知從何處下手的彷徨。我的父親今年七十有餘,他知識淵博、見多識廣、從容幽默、思想豐富、雄才大略。如果把父親比作那浩瀚無邊的大海,我則是海里的一滴水;如果把父親比作連綿不斷的山峰,我則是山腳邊的一粒碎石;如果把父親比作那一望無際的藍天,我則是天空中的一顆星。所以,用我的這支筆,來勾畫父親那不平凡的心靈的輪廓,我是力薄才疏的。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從父親平日的點滴小事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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