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土墳,只是被梨花和著血肉、爛泥覆蓋,看不出究竟,她將倒地的少年扶起來,搭在自己肩上。
再次發現,那片鼓包是數具面目模糊的屍身。
她不知來歷,也就分不出敵我,反而突兀的想——她好像不怕血了。
可能這血。
太像桃花了。
這是宋迢迢第二次背蕭偃,比上元燈節那次要沉得多,直像背一塊冷冰冰、沒有生機的巨石。
若不是她反覆確認過他的鼻息,簡直要懷疑背了個死人。
她的力氣早在被死士追殺時便消耗了大半,此刻揹著八尺的少年,走走停停,幾次摔倒在地上,摔得皮肉連著骨血俱是生疼,耳中嗡嗡作響,腦仁發木,甚至一度忘記方向,遊魂般漫無目的地打轉。
天光徹亮之際,她拖著蕭偃闖進一個深藏於山壁盡頭的石洞——此地多年前是座藥廬,如今人走樓空,獨餘幾樣簡單的擺件,譬如床榻、案几。
她跌跌撞撞地摸向那方矮榻,將榻上的木枕抱過來拆開,果然瞧見裡頭渾圓的丹藥,不多,攏共顆。
她小心翼翼揀出一顆,將木枕復原,再解下腰間的麂皮行囊,掏出小瓶花露,將藥丸碾入其中,以便服用。
承花露的三彩瓶擱在蕭偃唇邊,宋迢迢抵住他的後頸,將瓷瓶緩緩傾斜,匯向他的唇齒,不過一息,露水盡數溢位,劃過他蒼白的下頜。
藥丸珍貴,是救命的急藥。
宋迢迢試了又試,急得幾欲落淚,她吸吸鼻子,用內襯抹乾手心水漬,再度傾瓶,然而仍是徒勞。
她的眼淚簌簌落下來,凝在少年的肌膚上,像細小的蚌珠。
少年的呼吸越來越輕。
越來越輕。
昔日皎潔的玉面,眼下如同枯朽白骨。
這使她聯想到不再振翅的粉蝶,杳無音信的阿仰,長眠棺槨的阿耶。
她止住淚,將他輕輕安放在地面,轉步去汲洞外的雨水,濯淨面上的汙漬。
少女帶著滿面剔透的雨露回到少年的身側,含住一口花露,而後緩緩垂首,貼近他冰涼的雙唇。
清甜微澀的藥露,被她笨拙地哺入少年口中,唇齒相依,她卻只覺得憾然。
滾燙的淚水洇在二人相貼的面頰,蕭偃感到疼痛,微微掀開眼皮。
於是在恍惚的天光裡,對上一雙飽含清淚的琉璃眼。
正統二年三月初四卯時。
蕭偃得到一個苦澀的、毫無情愫的吻。
他仰賴著這個無從回溯的瞬間,捱過往後無數個瀕死、無望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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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同慶初吻達成!
每次一寫大事情就要斟酌好久,肝爆了tvt
如有不合理的地方請指出,我醒來就改
神策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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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偃睜眼那一剎那,宋迢迢甚至忘記了羞怯,淌著熱淚的眼眶無法收勢,震天撼地的雨聲自耳畔退潮,她凝睇著少年亮盈盈的雙眸,凍得發僵的面上,綻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