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延珏輕笑,順手扒拉扒拉那‘粽子球兒’“我缺德?”
說罷他一摔頭,把那身後的辮子甩過來,瞧著那半截兒明顯不如從前油黑的髮質,眼兒眯成一道縫兒,從牙縫兒裡慢悠悠蹦出來幾個字兒。
“你丫趁爺兒喝多了,燒了爺兒的辮子,你還敢說爺兒缺德!”
“別不講理!你也拔光我的了啊?我還給你留一半兒呢!”‘粽子球’吼道。
延珏臉一黑,眼兒一沉,“你那毛兒能跟爺兒的辮子比麼!”
“嘛叫不能!上頭下頭的不都是阿瑪額娘給的毛麼!”
深呼吸……
再深呼吸……
延珏閉上眼調息許久,好半晌才睜開眼兒,‘重重’拍拍小猴兒那透紅的臉,扯了扯嘴角,“你這烈貨這張嘴皮子,還真是厲害。”
“承讓,承讓。”‘粽子球兒’瞪著眼兒,一字兒說的比一字兒倔。
“爺兒今兒要是不治治你這嘴皮子…。”延珏敲打敲打自個兒心口窩,漫不經心的道,“爺兒這心裡頭不亮堂。”
“呸!”小猴兒啐了一口,那混星子怕栽面兒不怕死的勁兒上來,笑笑嘲道,“怕你啊!你就是那剪刀戳了咱的嘴皮子,咱照樣兒樂著唱曲兒——”
嘿,猴爺兒,我說您是不是嫌命太短啊!
你眼麼前兒這主誰啊!那可是渾起來不認人,缺德起來祖宗汗顏的七爺兒啊!
呦喂——這畫面太慘,咱都不忍瞧了。
但瞧這會兒,咱七爺兒拿著那菸袋鍋子嘖嘖狠抽了一大口,悠哉的掀起那才剛蓋在那‘粽子球兒’上的墨色緞子斗篷,再對著那裡頭已經嗆的臉發紅的小猴兒那麼一吹——
菸草香氣,絲絲裊繞,全都埋在那斗篷之下——
“咳咳咳……操你大……咳咳咳……”
茲聽著那斗篷裡傳來的‘美妙小曲兒’,延珏那一夜黑青的臉,倒是爬上一抹燦爛的笑。
如此反覆數次,直到那裡頭的小猴兒除了有氣無力的咳嗽聲兒,再沒了動靜兒。
延珏一把掀開那斗篷,好大一股子煙味兒竄出來,直嗆的延珏都跟著扇呼半天,再瞧瞧那球兒中間早已‘耷拉’的小腦袋瓜兒,半死不活的睜著眼睛,倆個平素厲害的眼珠兒慢悠悠的來回轉悠著,延珏伸手端著那軟嫩嫩的下巴。
“嘖嘖……這小臉兒紅的……真真兒可人兒。”
“王……八……蛋……”事實上,這幾個字兒一出嗓子只剩下口型了。
“噓,別說話了。”延珏的手從小猴兒的下巴一路滑到嘴唇兒,只剩一根白的比女人還好看的手指封住她的嘴唇兒,“爺兒萬一真一狠心弄死你,怎麼辦?”
小猴兒有氣無力的抬眼兒看著他,她絲毫不懷疑眼前這主兒會說到做到。
可一股子鬱氣在懷,她腦子什麼都想不了,只能最本能的反應——
“操!”延珏倏的吃痛的大叫。
丫的狗啊!又上嘴!
“鬆口!”
使勁兒往出拔著自個兒已經見紅的手指頭,可那貨卻像是瘋了似的,死死的咬著,恁他怎麼掰她嘴,都不啃鬆口!
那才剛還帶死不活的眼神兒,這會兒就像是那荒原的野狼,閃著不撕碎不咬斷決不罷休的狠戾。
那眼神兒,延珏見過。
這個眼神兒不只一次惹起了延珏的好奇心。
那天從玉堂裡出來,那個滿手鮮血的她,也是這個眼神兒——
漸漸的,延珏不動了。
他就那麼看著她咬,咬的他滿手鮮血,刺眼的紅像是一團火焰,燒的他心口澎湃。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在她的身上,居然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