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應是尚未畫完,那女子尚有一隻胳膊未畫全,再看桌上筆架上架了一支沾了墨的小號狼毫,顯而易見,這畫是嶽清音畫的。至於畫中女子是何許人……胡胡胡(不要怪笑!),有內容、有內容哇!莫非是嶽哥哥的夢中情人?心中偶像?前任女友?地下情婦?木哈哈哈哈!終於被我抓到了小尾巴,從此後看你還敢不敢衝我甩死人臉了?!
不動聲色地將畫放回桌上,仍用鎮紙石壓好,順便翻了翻他桌上擺的其他的書啊卷啊的,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更火爆的“料”,譬如情詩啊豔照啊什麼的,結果卻是一無所獲,只好坐到窗前的竹榻上老老實實地等著他回來。
也不知道這傢伙一頓飯都吃了什麼,左等右等地仍不見動靜,我有些倦了,便將鞋一甩,翻身躺到榻上,沐浴著窗外的涼風與月光閉目養神,養著養著就睡了過去……
……睡著睡著又醒了過來(…_…!還是全自動的……)。睜開眼,屋內燈光微暗,嶽清音正坐在几案後看書,也穿了件乳白的衫子,因沐浴而尚未乾透的黑髮散下來,垂了一綹在胸前。
似是感應到我醒來了似的,他抬眼望向我,而後目光又重新投回書上,淡淡道:“困了便回房睡去。”
我揉揉眼睛,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他一件袍子,懶懶地翻了個身,側身面向他躺著,將袍子重新蓋了蓋,道:“哥哥怎麼吃了這麼長時間?”
“同燕然談了會兒公事。”嶽清音翻了頁書,天曉得他是如何做到一邊說話一邊看書的。
原來是季大狗官來了,自從那傢伙把我躲在阮老漢家的事告訴給了嶽清音——雖然他是在去之前就告訴了的,並不算食言,但是若不是他,我此刻只怕還可以在外面自由自在地過神仙日子呢(拉倒吧,連火都不會生!)!——自從這事之後,那傢伙就好像心虛了似的,連續數日也未見登門,即始來了也像今日這般,不敢在我的面前露臉兒,哼哼,若是被我看見他,非得揪住他的狗尾巴狠狠踩幾下不可!
“找我有什麼事麼?”見我開始走神兒,嶽清音終於開口問道。
我坐起身,擺弄著他的袍子,細聲細氣地慢慢道:“哥……近幾日靈歌看你跟爹忙得腳不沾家,心裡又是心疼又是自責,你跟爹成日為了公事已經很是辛苦了,回來還要看顧府中諸多雜事,靈歌身為府中一員卻不能為你跟爹爹分憂解難,實是羞愧難當。這幾天靈歌仔細想了想,靈歌雖然笨手笨腳不大懂事,但好歹也已經十八歲了,理當盡己所能地為哥哥跟爹分擔一些辛苦才是。因此……靈歌想要幫著看顧家中雜事,也好解去哥跟爹的後顧之憂,放心地為朝廷辦事,不知哥哥可同意靈歌的想法?”
嶽清音放下手中書卷望向我,淡淡地道:“你能有此心自然是好,然而治家與治國的道理一樣,不是想當然便可以的事。你……可有這把握麼?”
我正將兩根胳膊反插進他那袍子的袖筒裡,聽他如此說,便瞪大了眼睛甩著長出了半截的袖子,低呼道:“哥哥說的好可怕!國家這麼大,什麼樣的人都有,什麼樣的事也都有,難以治理並不奇怪。可咱們府中才不過一百五十來口人,也有那麼難管理麼?”
嶽清音起身,負著手慢慢繞出几案向我走過來,道:“世上最不可測的便是人心,一個人的人心都已是很難看透,更莫說一百多人的人心了。因此真正的大智大慧不是想方設法去了解每一個人心中所想,而是要讓每一個人都按自己的意願和思想去重塑本心。孔聖即是如此,釋迦牟尼亦是如此。而我輩皆是凡人,既做不到重塑眾生,那便最低限度的守住自己的本心就好。”說至此處時已經來到我的面前,微低了頭望住我。
不得不說岳清音的這番話大大地啟發了我,他這個當哥哥的果然是再合格不過,真心地指點與教誨是隻有親人才肯為你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