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長的說道,“馮經歷,別看您來順天府不久,可您這為人、您這身本事,合衙哪個不是欽佩得緊?不用說這是府尹大人的吩咐,就單衝著您的面兒上,咱弟兄幾個都是義不容辭!”
“承蒙諸位高看,不勝惶恐,”馮慎衝幾個皂隸一拱手,“幾位先在舍下歇著,馮某與查爺去看了那墓址便來。”
幾個皂隸答應一聲,便由馮全引著,先去廳裡候著。
安排了茶點後,馮全退了出來,來至馮慎身邊,道:“少爺,湖廣會館那邊的人約好了,您看咱現在過去?”
馮慎點了點頭,朝查仵作道:“查爺,您陪著走一趟吧?”
“這是自然,”查仵作道,“田老爺子的事,應當效力。”
說完,三人也沒再多話,抬腳便出了馮家大院,朝著湖廣會館買下的那片墓田趕去。
那片墓田在城郊,離著著實費腳程。三人沿途也不多話,只顧著緊趕慢趕,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這才到了地方。
來在墓田邊,馮慎放眼打量。那片墓園外,載著一圈青松勁柏,雖是寒冬臘月,那些個松柏卻是常青依舊,顯得肅穆莊嚴。旁邊是個水灣,水灣裡結滿了冰茬子,被那日頭一照,冰面上反出耀眼的冷光,映得那墓田裡的數十個墳塋一片慘白。
正觀望著,打墓田邊的小木棚裡鑽出一個駝背老者。那老者眯縫著眼看了會兒,喉嚨裡發出乾澀的聲音:“你們……你們是何人?”
馮全見狀,趕緊快走兩步:“老人家,我們是過來看穴的。昨個兒我就來過,您不記得了?”
“哦……”駝背老者辨認了好久,終於把馮全給記了起來,“想起來了……嗐……這人要一上了年歲……記性就差,腦殼兒不好使……”
“您這忘性可真是夠大的,”馮全搖搖頭道,“這才隔了一日,就不認得人了?”
“老人家!”見馮全還在與那駝背老者說,馮慎忙插言道,“帶我們進去看看,要不要得?”
馮慎的後半句話,拿腔撇調,馮全和查仵作都有些愣了。可那駝背老者好像沒在意,連想也沒想,張嘴就道:“要得!要得!”
查仵作一怔,剛要說些什麼,卻被馮慎一把攔下。馮慎不動聲色,對那駝背老者道:“老人家,您不是兩湖人吧?”
“啊?”那駝背老者僅頓了下,便不慌不忙道,“老漢祖上原是衡陽,康熙年湖廣填川時,舉家就去了蜀地……到了我這輩,也都不會再說鄉音,而改成川調了。來在京城後,嘴粗舌頭笨,也學不太會那官話,偶爾會吐幾句川音……”
“既是在蜀地,緣何又到了京師,投在了湖廣會館?”馮慎追問道。
“是這樣,”駝背老者又道,“早年間,老漢是跑買賣的行腳商,將蜀錦川繡販了,來在京師,賣給那些達官顯貴家的夫人、小姐。後來,途遭惡匪,連本帶利的被搶了去。老漢沒了盤纏,便返不了鄉。最後又氣又餓的,暈倒在湖廣會館門口。那會館裡的人看老漢可憐,便施手搭救。見老漢實在無處可去,就將我派在這裡守墓園,好歹也算是個餬口的營生……”
“不容易!”馮慎頷首,而後話鋒一轉,“老人家,我等只顧著趕路,喉中有些燥了,能否進您的棚屋,討上碗熱水喝?”
說著,也沒等那駝背老者答話,便要徑直闖入。
那駝背老者一見,趕緊攔在他身前:“屋簡棚陋,不曾備著熱水!”
“涼水也喝得,”馮慎道,“能解渴就好。”
駝背老者竟有些急了,將身子又朝前湊了湊:“涼水也沒有!”
馮慎站住腳,提鼻子稍稍嗅了下,便笑道:“既然老人家不允,就不自討沒趣了……這樣吧……我們先去看了穴,等定下來就早點折返……”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