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錦無法反駁,丟了勺子伏案大哭。
丹菲深呼吸,放緩了語氣,摸著她的頭道:“我知道你不想嫁,我也能理解。這事放我身上,我也沒法接受。但是你尋死覓活卻不是解決的辦法。”
劉玉錦抬起佈滿淚痕的臉,“那我該怎麼辦?阿菲,你幫幫我呀!”
丹菲發愁,“我先再去打聽一下那武十三郎的事。你是嫁不成薛二郎的,最好的結局,是你暫時不用出嫁。這你可願意?”
劉玉錦決絕道:“嫁不成簡郎,我寧可遁入空門,也不再嫁別人。”
“別胡說。”丹菲輕嘆,“你也要明白,人生在世,十有八九都不如意。有些事,你真的是無可奈何。不是你不夠努力,而是你的努力完全沒用。就好像魚和鳥兒,終究走不到一起罷了。”
劉玉錦緩緩止住了哭聲,若有所思。
“吃點東西吧。”丹菲把勺子塞回她手裡,“有我在呢。我會替你想辦法的。”
劉玉錦抹著淚,點了點頭,大口吃粥。
丹菲疲憊地望著她,輕輕嘆了一聲。
“阿菲,”劉玉錦嚥了一口粥,道,“還記得我們在沙鳴的時候,想過將來會嫁什麼樣的夫君麼?”
“是你想過,我那時還沒操這個心。”
劉玉錦笑了笑,“那時候覺得,能嫁個秀才就挺好的呢。沒想如今也都能和國公私定終身了。”
“這說明你還是有出息的,沒白來長安一趟。”丹菲也笑了。
“那換成你,你肯嗎?”劉玉錦問,“嫁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和他同床共枕,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
丹菲沒法在這個時候把段義雲求婚的事告訴劉玉錦,只好道:“如果我真到了那一步,我也許會嫁吧。我不知道。其實幸不幸福,其實是能選擇的。若是想要幸福,絕境中也能走出一條生路來。”
劉玉錦用了粥,重新梳洗了一番,然後扶著丹菲的手走出了屋,給李碧苒和駙馬磕頭認錯。李碧苒見劉玉錦不想死了,自己和梁王府的親事能繼續辦下去了,格外高興。她不但看丹菲順眼了幾分,還封了一份極厚的賞。
劉玉錦送丹菲出門,拉著她的手,一臉惶惶不安,“你讓我好生想想。我對將來的生活真的沒個底。不到最後一刻,我都不會放棄簡郎的。”
丹菲知道多勸無用,嘆氣道:“我知道你心不甘情不願。你要穩住,別再胡鬧。”
其實丹菲覺得,這個婚事有李碧苒一手促成,又有皇后賞賜了添妝,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了。她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能幫助到劉玉錦的。
劉玉錦可以逃走,但是這意味著她又要失去一切,過上流離的生活。她又不是丹菲,是吃不了那樣的苦的。丹菲是紮根大地的野草,那劉玉錦就是養在花盆裡的芍藥。她必須得到細心的護理和照料,才能生存。
這一日發生了太多的事,夜裡丹菲輾轉難眠。她一會兒想到劉玉錦悲傷又不甘的眼神,一會兒又想到段義雲握著她的手求婚。
丹菲閉上眼,覺得自己好像又站在崔府的那條長廊上。
這次周圍無人,她放心大膽地沿著長廊走去,跨過重重院門,推門而入。
一陣風自屋裡迎面刮來,帷帳重重翻飛。丹菲掀了一層又一層,怎麼都掀不完,深陷其中。
“崔景鈺!”她無措地大叫。
光線昏沉,沒人有回應。
丹菲迷失了方向,也尋不到來時的路。她在層層帷帳中打轉,一個踉蹌,後背撞上一具堅實的胸膛。
還未來得及掙扎,身子就被那人隔著一層帷帳抱住。
視線一片模糊,耳邊頓時只餘咚咚的心跳。兩具身體緊密貼合著,呼吸的空氣都變得灼熱而乾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