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詩丹菲批完,隨手一收,也沒當回事,更不理會送詩的公子們。含涼殿裡有個朱氏女官和丹菲平級,事事同她掐尖。她愛慕一個王孫公子追求丹菲,送了詩來。她便悄悄去丹菲房裡翻了一翻,找出一疊丹菲閒來寫了批的詩,宣揚了出去,一時弄得人盡皆知。
如此一來,此事成了這年早春里長安城權貴圈中的一件趣事。段氏的批註犀利辛辣,簡單兩句就能將人罵得哭笑不得。被罵的郎君們面子掛不住,免不了要罵回來幾句。但是大部分看熱鬧的公子學子們反而將這些詩評競相傳看,都為她的罵詞拍案叫絕。
就此,丹菲聲名鵲起,這倒是始料未及。
後來連聖人都聽說了詩批的事,來含涼殿看韋皇后時,還特意將丹菲喚來看了一眼,笑道:“皇后身邊,哪怕小小女官,都特立獨行,別有風采。”
韋皇后也覺得此事有趣,笑道:“那群猴兒膽子不小,就知道拿我的寵婢尋開心。阿段,聽說他們後來又給你送了許多詩進來?”
丹菲道:“回皇后,是送了許多詩。奴都將詩歸在一處,可再不敢批了。奴應當好生當差,伺候好您,不該分心在閒事上。”
“這孩子倒是規矩。”聖人點頭笑,“其實不過是風雅小事,沒什麼大礙。那些小郎白讀了那麼多年書,平仄都不準,典故都用不對,是該好生罵一番。”
丹菲應下,卻是打定主意再不收詩,更不批了。批改點詩是小事,可是被人抓住把柄說她借詩和宮外互通訊息,就另當別論了。這次的事有朱氏出頭擋了,丹菲可不想再有下次。
聖人因為丹菲有趣,還賞了她一槲南珠。韋皇后便跟著賞了丹菲一隻碧璽金鐲。丹菲回了院中,拿了珍珠送上司和幾位平級,偏偏就沒有朱氏的份。
丹菲也不是吃了虧不還席的老實人。她也不屑背地裡玩陰手段,而是直截了當地找韋皇后告狀。
“宮規並未禁宮人收宮外的書信,卻是嚴謹宮人擅自將宮中之物外傳。幸好奴手裡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書信,那個人若是在奴的屋裡翻到了宮掖記事,或是賬冊名冊,也這樣散出宮外去,可不是要釀下大禍?所以奴請皇后下旨徹查此事,將此人找出來。”
韋皇后深以為然,對柴尚宮道:“宮裡的東西隨隨便便就能傳出去,成何體統。此事必須徹查!”
柴尚宮旋即將含涼殿的宮人們招來審問。朱氏當初做這事本就一時頭腦發熱,事不機密讓幾個宮婢看到。那幾個宮婢當初不聲張,只是不想牽扯到女官們的派系之爭中。如今眼見皇后都要護著段娘子,自然積極地跳出來揭發朱氏。
朱氏嚇得汗如雨下,腿一軟坐在地上,還勉強爭辯:“你們都被段氏收買了,有意栽贓我!”
一個宮婢嘴快道:“娘子那日不當值,穿著你家裡新給你送來的一條粉色菱紗裙。你見到我們就慌張地躲,裙子還在樹枝上掛抽了絲呢。”
朱氏語無倫次地辯解,柴尚宮不耐煩地一聲大喝:“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可狡辯的。私將宮闈之物送出宮外,乃是大忌。你不用再在含涼殿當值了。送去司正處,責二十板,發去浣衣局!”
朱氏慘叫,拼命掙扎,大罵道:“段寧江,你不得好死!”
丹菲嚶地一聲以袖拭淚,對旁的女官哭訴道:“明明是她主動要算計我,想毀我名聲。如今事情不成,反而怪我不夠配合。我憑什麼引頸就戮?咱們又不欠她的。”
女官們紛紛安慰她,道:“朱氏素來愛掐尖,同咱們誰都處不了。大夥兒都沒少在她手裡吃過虧。這次要不是你對著皇后仗義執言,她沒準還會變本加厲地囂張呢。”
朱氏叫罵不休,內侍扯了一條汗巾堵住了她的嘴,將她拖走。從此以後,含涼殿的人就再沒見過她。
雲英還有些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