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未定,私下同丹菲道:“那朱氏將來會不會來報復你?”
丹菲不以為然地一笑:“以她那個蠢腦子,怕是再難從浣衣局翻身。縱使她真的找來了,又如何?我若沒有對付她的信心,也就不會出手整治她了。”
這事雖然以丹菲大獲全勝告終,可其影響力卻比想象的更加深遠。
春雨如絲,洗刷著新綠。倒春寒過去,天氣一日日暖和起來。
京華城貴婦們藉著賞花名頭開了各種茶會、遊園和詩會。上官婉兒的別院有一處梨園,此時終於迎來一年一度的花季。遠遠望去,繁花猶如積雪堆滿枝頭,如雲如絮,美不勝收。
丹菲領著一隊小宮婢,手中捧著各色點心果子,穿梭於梨花樹下。春衫靚麗的年輕男女三三兩兩遊戲於梨園之中,四處可聞歡聲笑語。
春光明媚,清風掃落雪白的花瓣,撒在行人們的發上肩上。
丹菲放慢腳步,抬頭望去。晴朗的天空襯托得滿樹梨花格外晶瑩潔白,每一片花瓣都好似白玉雕琢,近乎透明。
上官婉兒舉辦的賞花詩會上,長安才子雲集,湖邊遊廊水榭裡,隨處可見執筆吟詩的年輕男女。郎君們風度翩翩,女郎們嫵媚多姿,詩意相投,免不了眉目傳情一番。雖然說是詩會,倒更像一個相親會。
韋皇后本對作詩沒什麼興趣,出席這詩會全為了那些年輕俊秀的少年。她同上官婉兒坐在亭中,看一群年輕郎君爭相邀寵獻詩,被吹捧得心花怒放。
丹菲一走過來,不少郎君的目光便忍不住放在她們青春秀麗的面容上,分散了注意力。
“這位可是段娘子?”一位郎君出聲道,“娘子的硃批頗有獨到見解,今日可願為我們評詩?”
丹菲自知自己這點文采遠不夠賣弄,當然不會出來獻醜。她盈盈欠身行禮,狡黠笑道:“那郎君是想聽奴怎麼評,說寫得好,還是不好?”
那郎君一愣,道:“好與不好,自然由你來定論。”
丹菲笑著搖頭,“憑奴一人之言,又怎麼能給諸位大作定論?奴的名聲源自硃筆評詩,譏諷嘲笑之詞令人發笑罷了,並不在於奴真有什麼才學。這麼說來,郎君您來求奴的評,也只衝著奴那些譏諷之詞。可在場諸君皆是才華驚豔之輩,所做詩詞遠非奴當初評過的那些打油詩可比。非要奴拿著金玉當作敗絮,奴可做不出來。可奴的讚譽之詞又是毫無特色,郎君想必也不在意。所以奴還是不要在諸位貴人面前獻醜的好。”
說罷,再姍姍一拜,告退而去。
那郎君好生愣了一番,旁人不住大笑。
上官婉兒對韋皇后道:“你這女官倒有幾分急智。還是皇后會調教人呢。”
韋皇后得意笑道:“都是年輕人愛胡鬧罷了。”
丹菲離開了人群熱鬧之處,沿著湖邊的遊廊一路走去。
去年今時,她方入宮,日子過得猶如噩夢一般。那時候的她滿腹怨懟,充滿了戾氣,一副隨時都能打殺八方的架勢。她那時也發愁不知該如何忍住胸前裡那股沸騰的怒火,生怕自己熬不到報仇雪恨之日。
可轉眼一年過去。如今的她竟然已經能心平氣和地觀賞春色了。
狂躁暴怒並不能幫助到她。而只要她堅持初衷,相信光陰終究會帶給她一個答案。
湖水泛著清漪,粉白的梨花瓣漂浮水面。幾尾錦鯉遊過,好奇地將花瓣吃進嘴裡,許是覺得味道不對,旋即又吐了出來。丹菲一笑,錦鯉擺尾遊走,掀起小小几朵水花。
清風帶來了年輕少女們的輕笑聲,其中夾著一個男子醇厚清朗的低語聲。
丹菲心中一動,忍不住朝那個方向走去。
幾株高大的梨樹中,竟然夾雜著兩株西府海棠。此時也是海棠的花期,粉紅的花朵開滿枝頭。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