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水榭,四面的竹簾都捲起,紗簾被風吹得輕擺。七八名衣衫華貴的少女,或坐在席墊上,或依靠著柱子,皆一臉愛慕之色,陶醉地望著那個坐在正中央的年輕男子。
梨花瓣隨風紛紛揚揚而落,飛過丹菲的眼前,飛進水榭中,落在崔景鈺手中的書卷上。
崔景鈺穿著一襲竹青襽衫,領口雪白,衣襬上用同色絲線繡著竹枝細紋,一條白玉帶勒出他勁瘦的腰肢。他俊雅精緻的面容沉靜安詳,眼簾低垂,睫毛濃密纖長,轉折分明的薄唇輕輕張合,正低聲念著一卷長詩。優雅華麗的詞語自他唇齒間而出,語調輕柔低沉,嗓音動聽得好似美酒,令人沉醉。
水榭外,是粼粼一池碧波,是潔白勝雪的梨花海。一身青衣的崔景鈺腰背挺直地端坐著,儀態從容,氣度清華,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種珠玉一般柔和而又令人無法忽視的光華。
一群女郎們滿眼痴迷愛慕,更襯得崔景鈺面容肅靜而從容,透著一股冷清超脫之態。
他坐在水榭之中,丹菲站在水榭外的海棠樹下。一個被眾人簇擁敬仰,一個形隻影單。他修長勻稱的手指拂去書卷上的梨花瓣,繼續念著詩。而她則任由粉嫩的海棠花瓣落了一頭一肩,靜默無言。
短短數步的距離,卻像隔著萬水千山。
崔景鈺唸完最後一個字,收起了書卷,抬起頭來。
“如何,阿珍?”
孔華珍自怔然中回過神來,臉頰泛著紅暈,有些尷尬,“鈺郎的詩自然念得極好。姊妹們都聽入迷了,一時回不過神來呢。”
眾女郎紛紛附和,都笑得格外嬌媚。
崔景鈺謙遜地笑了笑,“是幾位女郎的詩寫得好。快將這些詩呈給皇后和昭容看吧。”
女孩子們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嘻嘻笑著從他手裡接過書卷,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水榭。
崔景鈺和孔華珍走在最後。下臺階之際,崔景鈺伸出手讓孔華珍扶著。孔華珍羞赧地看了他一眼,握住了他的手。
丹菲站在一株大梨樹後,目送他們遠去,這才從樹後走了出來。
她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走進了水榭之中。風拂紗簾,簷下風鈴叮噹作響。丹菲看到方才崔景鈺坐過的墊子旁邊,落了一枚小小的玉佩。
丹菲把玉佩拾了起來。這是一塊拇指大的魚佩,顯然是一對中的一個。另一半在何處,不用腦子都想得出來。
“這個崔景鈺,怎麼把定情信物丟這裡了。”丹菲柔聲輕笑著,轉過身去。
崔景鈺站在水榭門口,身影頎長挺拔。
“啊!”丹菲被嚇得驚叫。
“……”崔景鈺也被她嚇了一下,一臉不悅地瞪她,“叫什麼?”
丹菲回過神來,撫著胸口道:“做什麼不聲不響地站在人背後?”
崔景鈺面無表情道:“水榭無門,又不是你家。”
丹菲無語,覺得沒理由反駁。她把手裡的玉佩遞了過去,“我想你是為了尋這物而來的。”
崔景鈺看了看,接了過去,“多謝。”
“不客氣。”丹菲點了點頭,側身從崔景鈺身邊走過。
“等一下。”崔景鈺伸手攔道,“宜國公主的事,你已知道了吧?”
丹菲道:“郡王同我簡單提了一下。我還有些糊塗,怎麼仇人一下變友人了?”
“同她為友的是太平公主,不是我們。”崔景鈺譏嘲道,“郡王同太平公主並非完全一條心,多的還是面子情。所以你不可放下對宜國公主的提防。”
“不用你說我都知道。”丹菲冷笑,“之前她還當著臨淄郡王妃的面,說郡王喜歡我,勸她討了我去給郡王做妾呢。幸好王妃沒搭理她。”
崔景鈺一時臉色很古怪,“你父親之事,郡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