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食上,唯獨四少意態悠閒,對貝兒親手烹製的濃湯讚不絕口。蒙氏夫婦暗自相覷,都覺出他今日的古怪。貝兒尤其覺得不妙,聽亞福說,昨晚半夜巡查,發現四少房間一直亮著燈,似乎一整晚未睡。
蕙殊今日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貝兒尋思著找個話頭,便說,“下午霍督軍的人到來,我叫亞福去接,晚上安排了家宴給客人接風。”冷不丁卻聽蕙殊介面道,“我去接吧。”
蒙氏夫婦齊齊看她,一時詫異莫名。
她臉頰微紅,卻冷冷垂著眼,做出一派若無其事的泰然姿態。
貝兒看看她,又看看笑而不語的四少,心下暗道今日真是古怪,不知這兩人撞了什麼邪。蒙祖遜打破尷尬地咳嗽一聲,“聽說方小姐終於肯吃飯了麼?”
這位方小姐被擒住之後,一連三天不吃不喝,性子十分剛硬。四少也不理會她,將她關在後院儲藏室裡,不許旁人去探視,這套對付人的禁閉手段他是得心應手。可憐那方小姐一直被關到今早,四少才去見了她,總算令她肯開口吃飯。
薛晉銘笑了一笑,淡淡說,“明天我就帶她一同回南方去。”
蒙祖遜錯愕抬眼,疑似自己聽錯。
蕙殊面無表情,似早已知道這個決定。
貝兒失聲問,“你這個時候回去做什麼?”
“自然是做好人,辦好事。”薛晉銘悠然地笑。
蒙氏夫婦面面相覷。
蕙殊卻開了口,“薛先生打算向南方政府捐贈六百萬元軍費,並將軍火全部贈予霍督軍,還將當面向陳久善提親,對了……方小姐已經應允了薛先生的求婚。”她舉起手邊酒杯,笑得格外甜美,眼中隱隱泛起淚光,“這是我做為薛先生的秘書,替他辦的第一件要緊事。讓我們……為這段良緣乾杯!”
蒙氏夫婦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轉過神來。
席間只有兩人舉起了酒杯,一個是蕙殊,一個是四少。
蕙殊猛一仰頭,將酒直倒進嗓子裡。
四少緩緩啜飲,直至酒盡杯傾。
林蔭路盤旋至半山,臨海的碎石淺灘灌木綴生,海風潮溼微鹹。
亞福親自開車,一路上熱情地向貴客介紹沿途風物,後座的許錚面帶微笑,雖然不太聽得明白亞福口音濃重的話,仍保持著傾聽神情。亞福覺得這位許先生待人有禮,半點不似他以為的粗豪軍人。倒是陪在他身旁的祁小姐顯得有些失禮了,她一路上都不同客人說話,抿著嘴角,只看著車窗外風景出神。
許錚心情卻極好,說不出原因的好,他從後視鏡裡看著蕙殊,卻不敢側頭去看她的臉。想了半晌,終於找出話來,“聽說薛四少的眼睛總算治好了?”
蕙殊回頭見,他坐姿端嚴,兩手在膝上放得規規矩矩,雖是問她話,卻目不斜視看著前方。看慣了他黑麵黑臉的硬朗模樣,此刻脫去軍裝,拘謹守禮的許副官倒似變了個人……對了,聽說他現今已被委任為師長,名副其實成為霍仲亨的左右手,不再是許副官了。
“四少好多了。”蕙殊淡淡回答,眼角掃向他擦得裎亮的鞋尖、一塵不染的雪白袖口,女子纖敏如發的心緒隱隱已觸動,心頭驀然浮上那日水下生死相系的一刻……車中悶熱,令她耳根臉頰潮紅,不覺抬頭想叫亞福搖下前面車窗,卻不經意撞上後視鏡中,那一雙凝視自己的眼。
蕙殊陡然側過臉,慌亂看向車窗外,似乎聽得許錚也低咳了一聲。
這境況真叫人尷尬,她尋思著主動打破沉默,“霍公子還好麼,聽說他也受了傷?”
“是的,公子受了槍傷,不過傷在皮肉,並不要緊。”許錚想了想,又道,“當日十分危險,幸好夏姑娘將公子藏起來,我才來得及帶人趕去。”
蕙殊詫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