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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的“圈定”,我們可以自由進出其間,可以從不同的角度進出,而每進可以獲致不同層次的美感。我們彷彿面對近似水銀燈下事物、事件的活躍和演出,在意義的邊緣上微顫。這種觀、感過程和真實世界所經歷的有相當的近似。我們在真實世界的事物裡,也可以自由進出,可以從不同的角度進出,而獲致事物不同空間的關係和感受。在我們進入一個境之前,事物與事物之間是無所謂“關係”的。在真實世界裡,一所茅屋,一個月亮,如果你從遠處平地看,月可以在茅屋的旁邊;如果你從高山看下去,月可以在茅屋下方;如果從山谷看上去,月可以在茅屋頂上……但在我們進入景物定位觀看之前,這些“上”、“下”、“旁邊”的空間關係是不存在的;事實上,景物的關係會因著我們的移動而變化。文言文常常可以保留未定位、未定關係的情況,英文不可以;白話文也可以,但傾向於定位與定關係的活動。“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就是沒有決定“茅店”與“月”的空間關係;“板橋”與“霜”也絕不只是“板橋上的霜”。沒有定位,作者彷彿站在一邊,任讀者直現事物之間,進出和參與完成該一瞬間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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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典詩中的傳釋活動(2)

定位定關係的思維活動與習慣,可以拿西洋傳統畫中的透視來說明。所謂透視,即畫面前面的房子大,後面的房子愈來愈小,最後沒入所謂“視滅點”;這個結果,就是定位看的關係。其次,透視也講光源,所以也講明暗法。反觀中國畫,如郭熙所說:“山近看如此,遠數里看又如此。每遠每異。所謂山形步步移也。山正面如此。側面又如此。背面又如此。每看每異。所謂山形面面看也。如此是一山兼數十百山之形狀,可得不悉乎。山,春夏看如此。秋冬看又如此。所謂四時之景不同也。山朝看如此。暮看又如此。陰晴看又如此。所謂朝暮之變態不同。如此是一山而兼數十百山之意態。可得不究乎。”中國畫家,在山中遨遊數月,甚至數載,對欲呈現的山有親如摯友的印證,然後把全面感受重造在一張畫面上,在結構上避開單一的視軸,而設法同時提供多重視軸來構成一個整體的環境,觀者可以移入遨遊。換言之,觀者並未被畫家任意選擇的角度所左右;觀者彷彿可以跟著畫中所提供的多重透視迴環遊視。為了保持這種迴環或多重透視,畫家有時用留白(但不是人為的,而利用自然的景物如雲霧)來造成距離的幻覺,或利用山形曲線所具有的幻覺性,微妙地由一個景所含有的透視傾向轉移到另一個透視傾向。由於畫家要交還給觀者他應有的活動性,除了幻化了透視傾向以外,還避免了光源和明暗法,到了倪瓚,甚至完全透明無礙。

中國古典詩裡,利用未定位、未定關係、或關係模稜的詞法語法,使讀者獲致一種自由觀、感、解讀的空間,在物象與物象之間作若即若離的指義活動。我在“語法與表現”裡,曾經提出“松風”“雲山”等中國古典詩中常見的詞語,並說英文大多譯作winds in the pines(松中之風)或winds through the pines(穿過鬆樹的風),這種解讀把“松風”所提供的“置身其間”、物象併發(既見松亦感風)的全部環境縮改為單線的說明。又如“雲山”常被解讀為clouded mountains(雲蓋的山),clouds like mountains(像雲的山)或mountains in the clouds(在雲中的山),但事實上,就是因為“雲”與“山”的空間關係模稜,所以能夠同時相容了三種情況。像這樣我們習以為常的詞語,呈現在我們感受心鏡中的,是玲瓏明澈的兩件物象,我們活躍在其間,若即若離地,欲定關係而又不欲定關係。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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