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戴著我的跑步帽、穿著弗蘭妮的綠毛衣,還有母親的尼龍襪。
“蛋蛋!”我吼道。
“什麼?”蛋蛋回吼。
“我找到你該死的熊了!”我大叫。
“那是我的熊!”蛋蛋叫回來。
“耶穌基督。”父親說。於是蛋蛋又到佈雷茲大夫那兒去檢查耳朵,莉莉也跟著去檢查身高。
“要是她兩年都沒長,”弗蘭妮說,“我懷疑她會在兩天內長高。”反正檢查莉莉的法子有的是,老佈雷茲顯然也想搞個清楚。
“你吃得太少,莉莉,”我說,“別擔心,多吃一點就好了。”
“我不喜歡吃。”莉莉說。
天就是不下雨——一滴也沒!不然就下在午後或晚上。我坐在教室裡上代數二、都鐸王朝史、初級拉丁文,聽著雨聲,心情落到谷底;要不就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我的房間、整棟新罕布什爾旅館,還有艾略特公園——聽著雨下了又下,我心想,就是明天!但一到早上,雨又變成了雪,要不就停了,淨吹著乾乾的風。我只得到艾略特公園跑我的步——經常遇到要去生物實驗室的弗蘭克。 。 想看書來
05 聖誕快樂,1956(8)
“瘋子、瘋子、瘋子。”弗蘭克嘲笑我。
“你說誰瘋子?”我問。
“當然是你們,”弗蘭克說,“弗蘭妮一年到頭都在瘋,蛋蛋是聾子,莉莉是畸形。”
“那你很正常囉,弗蘭克?”我邊問邊原地跑步。
“至少我不會把自己的身子,拿來當橡皮筋玩。”弗蘭克說。我當然知道弗蘭克常常拿他的身子玩,但父親私下跟我鄭重地談過幾回有關男生女生的話題,有次他說,每個人都自慰,而且有時是必要的。因此我決定對弗蘭克友善些,不拿打手槍的事調侃他。
“狗標本怎麼樣了,弗蘭克?”我一問,弗蘭克立刻正經起來。
“唔,”他說,“還有一些問題。例如擺姿勢就很重要,我還在想什麼姿勢最恰當。”他說:“身體已經都處理好了,最傷腦筋的就剩姿勢。”
“姿勢?”我說,一邊回憶哀愁擺過什麼姿勢。它睡覺和放屁的樣子似乎次次不同。
“唔,”弗蘭克解釋道,“標本有幾種典型的姿勢。”
“哦!”我說。
“一種叫‘困獸姿勢’。”弗蘭克說著忽然倒退幾步,舉高前肢作自衛狀,一副豎起背毛要打架的樣子。“懂吧?”
“老天,弗蘭克,”我說,“我看這不太適合哀愁。”
“唔,反正這是典型姿勢。”弗蘭克說,“再看這種。”他說著朝我一側身,臉倚著肩膀狺狺低吼,彷彿伏在樹枝上。“這叫‘掩蔽姿勢’。”他說。
“哦。”我說,心下懷疑如果擺這個姿勢,是不是還得找根樹枝來讓哀愁趴。
“弗蘭克,它是條狗,”我說,“不是豹子。”
弗蘭克皺起眉頭。“就我個人而言,”他說,“我比較喜歡‘攻擊姿勢’。”
“不用擺了,”我說,“我等著瞧。”
“別擔心,”他說,“包你認不出。”我正是擔心這個——到頭來沒人認得出可憐的哀愁,包括弗蘭妮。我想弗蘭克一定忘了原本的目的——他已經被計劃牽著鼻子走了。這件事可以為他拿到三個自修的生物學分,比重相當於一份期末報告。我無法想象,擺成“攻擊”姿勢的哀愁會是什麼樣子。
“何不把哀愁蜷成一球,就像它睡覺的模樣,”我說,“尾巴擱在臉上,鼻子貼著屁眼?”
弗蘭克跟平常一樣擺出厭惡的表情,而我原地跑也跑夠了,便繞著艾略特公園快跑了幾圈。
我聽見麥斯從新罕布什爾旅館四樓的視窗對我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