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須做的,便是每隔一個半時辰塗一次皮水,不斷晾乾。這事不難,剩下的皮水也夠多,孟桑索性都交給五個徒弟來做。
恰巧徐叔也安排妥當庫房的事,摸著圓滾滾的肚子過來尋她。兩人與魏詢打個招呼,就正大光明出去看屋舍了。
要不怎麼說,有熟人好辦事呢?
一出來,徐叔就領著孟桑找到相熟的牙人,言簡意賅道明來意。
那牙人見是孟桑要租屋舍,當即拿了幾串鑰匙,領著二人去看宅子。
前兩間都是一進民居,佈局中規中矩,帶一個小院。屋舍的牆是黃土夯實的,牆邊布著凌亂草叢,瞧著蔫頭蔫腦,忒沒精神。
孟桑都進去轉了轉,但沒說一句話,也沒問價錢。
牙人眼尖,看出孟桑不滿意這兩間,笑道:「倒還有一間小二進宅子,離國子監不過幾步路。院中挖了一口水井,另栽一棵百年聖果樹,除此之外,屋主還將床榻等一應物什家當都留給房客,無須再另外購置。」
孟桑眨眨眼,心中瞭然:「就是價錢有些貴?」
「是了,一月租金六百文,」牙人笑笑,作詢問狀,「女郎可要去瞧瞧?」
六百文,一年就是七兩銀子並二百文,光國子監給的每月工錢就足夠應付,遑論她手中還有四十三兩熱乎銀子。
孟桑自覺她現如今也算是富裕人,當即毫不猶豫地拍板。
「走,瞧瞧去!」
於是,二人又被牙人引著穿過重重街道,來到位於國子監南邊一座白牆黑瓦的素淨宅子前。
到了這處,徐叔雙眼亮了,樂呵呵道:「這宅子與我家不遠,沒幾步路就能走到。」
牙人與之相熟,笑道:「確是與徐老宅子離得很近。」
三人由東南角的大門入院。2
甫一進去,先瞧見的是外院。院中左邊是給僕役住的低矮小屋,院子偏右挖有一水井,緊挨著井的是水缸和兩張石桌,再往右是一間靠牆大庖屋。周遭種了些鬱鬱蔥蔥的竹子和矮灌叢,綠意喜人。
再往裡頭走,便是內院。地面鋪有半舊青磚,院子正中堂的臺基之上設一正堂,四面無牆,卷著一面面竹簾。正堂旁邊傍著一棵長勢極好、兩人高的銀杏樹,投下一隅陰影。此處既可用來待客,也能讓主人家在此午睡,偷得半日閒。
孟桑方才反應過來,面上流露笑意。
原來這牙人說的什麼聖果樹,竟然是會結果子的銀杏樹。
那要是她真租下這屋舍,豈不是到了每年秋日,都能打了白果,擱在炭爐上烤著吃?
妙極!
四周還有正屋並東西廂房等四間大小不一的屋舍,裡頭床榻、坐榻、矮櫃一應俱全。
只要再買上布被、米麵油糧等物,便可挎著她的小包袱款款入住,無比便利。
一旁陪同的徐叔不禁贊道:「果真各色物什家當都齊全,廚下還留著鐵鍋與極少乾柴,屋主有心了。」
牙人面上堆著笑,不疾不徐地開口:「這屋主是國子監司業,近些日子快要致仕,已搬去兒子兒媳的宅子一起住。孟女郎也瞧見了,屋內家當齊全,模樣雖用舊了,但仍然結實好用,只要寫了契書就可入住。」
孟桑隱隱瞭然,這牙人口中的國子監司業,必然是那位年過花甲的盧司業了。
牙人似是又想起一事,又道:「不瞞女郎,其實這宅子可租可買。若是租,則一月六百文;若是買,僅需七百兩。」
聞言,孟桑眼皮狠狠一跳,瞬間覺得渾身上下僅有四十三兩的自己,著實算得上窮困潦倒。
七百兩,按她八百文的月錢來算,那得是在國子監幹滿七十三年,期間還不能有額外花銷,並且屋子也不漲價,才勉強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