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睡著了。
窗外皎皎月光被烏雲遮蔽,鎮子漸漸陷入黑暗之中,鎮中的街道上有零星種植的棗樹,夜風吹拂,捲起滿樹的落葉,從街道的石板上沙沙掃過,遠方隱隱傳來狼嚎聲,將幽夜襯的萬分可怖。
距離碼頭不遠的一道暗巷裡,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緊著身上破舊的棉衣,不斷的朝外張望,彷彿在等待什麼人,枯瘦的面被凌亂的頭髮遮掩住一半,卻依舊能夠看到,他的左眼的位置傷痕可怖,空空的眼眶,黑洞洞的,比這夜色更加駭人。
約莫兩刻之後,一個錦衣面白的中年男人匆匆而至,一見到乞丐,立刻將他推搡進巷子,待到進了裡面,才壓低聲音道,“我店中出事了,官府守的嚴嚴實實,你這個時候叫我過來作甚!”
那乞丐咧嘴一笑,薄薄的唇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露出雪白的牙齒,在夜中看來有些陰森,加之他可怖的面容,越發如厲鬼一般,只是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儒雅,“我現在不叫你來,怕以後沒了機會,澤三,別以為我不知道張鉉是你殺的!”
澤三面色一冷,“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在自己店中殺人,別扯那些有的沒的,有什麼事情快說!”
“一百貫!”乞丐豎起一根手指,見澤三面色陡變,接著道,“你們黑吃黑我不管,當年逼我剜眼賭誓,弄的人不人鬼不鬼,連科舉都不能參加,如今成了廢人一個,你們這些年也算做的不錯,可你把張鉉殺了,我日後便少了一份錢,你不應該替他補給我麼?”
澤三倏地出手掐住乞丐的脖子,陰狠的道,“劉十三,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我只好親自告訴你了!”
澤三的手剛剛用力,卻覺得腹下一痛,低下頭便瞧見一把泛著寒光的短劍抵著他的腹部。
乞丐因為缺氧而漲紅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艱難的道,“再不鬆手,看看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澤三手上的力氣微松,旋即想到劉十三還指望著他的錢財,應該不會下殺手,這才收回手來。
“咳咳!”劉十三倚著牆咳了兩聲,依舊笑著道,“你以為我還是十幾年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州學生徒?你們一個個喪心病狂,我怎麼能不想自保之法?如果不想總是如此,便乖乖的把一百貫交出來,我從此後再不回東都,否則,即便同歸於盡,我也賺了幾個墊背的!”
頓了一會,澤三問道,“當真?”
“我劉汶是讀聖賢書長大的,自然不會妄言!”劉十三剩下的一直眼睛在另一邊黑洞洞的映襯下顯得異常明亮,詭異而又堅定。
“好!”澤三一口答應,轉而狠狠的道,“倘若你食言,你也說了,我們都是喪心病狂之人!”
澤三知道他只要一百貫,是因為肯定還會問其他四個人索要,加起來可就有五百貫,是比不小的數目。
劉十三也明白“狗急會跳牆”的道理,所要的這筆錢財,不多不少,正是澤三手頭寬裕的。
“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錢,明日傍晚我把錢放在老地方,你自己去取!”澤三最終妥協。
劉十三微微一笑,“一言為定。”
協議達成,澤三冷哼了一聲,甩袖離開暗巷。
夜風愈發呼嘯,不一會兒空中竟落了冰粒子,稀稀拉拉的砸在屋頂,發出輕輕的聲音。然而沒有停留多久,便漸漸融化。
次日凌晨,冰粒子已經變成了雨,小鎮靠近碼頭,街道房屋全部都被籠罩在霧靄之中,雨勢漸大,霧氣也越發濃厚,倒是像極了煙雨的江南。
天剛朦朧,一聲尖銳的驚叫聲猛然劃破所有人的清夢。
約莫過了小半盞茶的時間,陸陸續續有人開了院門,撐著油傘急慌慌的跑出來。
冉顏擁著被子瑟瑟發抖,古代的北方可比千年以後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