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潔曾屢嘆安總若年輕十歲云云。
小時候乍見安紹嚴,要不是夏初及時開口,連翹險些叫他姐姐。而他身邊的戀人方美茶,原本就是中人之姿,又剛懷了小寒,加之風塵僕僕一路,氣色壞得讓沒什麼心肺的夏初當場掉了淚,抱住好友半天只會把“美茶”二字反覆地喚。他也是形容狼狽,卻無損美貌,望著哭得一塌糊塗的兩個女人,莫可奈何呆立一旁。
那時因為家裡反對,他和美茶從北京逃至深圳來找夏初,不經意已成二十年前往事。夏初走了,美茶生小寒時難產而亡,連翹和小寒也早沒了幼年模樣。唯獨安紹嚴,代價繳付得極昂貴,最終仍得不到美茶家人認可。他雖不提,且用欣慰感激的心態養育小寒,連翹卻知他或多或少要有遺憾,然而也不曾問及。
正感慨人去事亦非,很應景地,自他髮旋中看到清亮一絲,連翹靠近了壓著他頭髮細看,驚道:“安紹嚴,你有一根白頭髮!”
他噗地一笑:“有什麼好奇怪?我們小寒現在最愛做的事就是給我拔白頭髮。”垂下頭方便她看清,“拔下來。”
連翹脫了手套,小心扽去那根白髮,揉揉他頭皮:“疼嗎?”
“不疼。”安紹嚴對這種小疼痛習慣到麻木,不過頭頂溫熱的手掌還是揉得他心暖,眯了眼睛享受起來。
連翹皺起眉,忡然望他:“這樣下去會不會謝頂啊?”
他大笑,捏她臉頰:“頭髮是可再生資源,怕什麼?”
那如果再生出來的仍是白髮呢?念頭一冒出,不由暗咬舌頭,這話好晦氣。她把責任歸咎於段瓷,自覺深受他惡性思維的影響,笑著解開帽子,與安紹嚴站了並肩,放眼遠眺。 原木柵欄與沙地顏色和諧,襯著外邊跑道兩側筆直的速生楊樹,稀疏青草間竟然還有彩色花朵綻放,而純白的小寒,正在馴馬員的陪同下,牽著油黑馬兒於圈場裡慢走。像是某幅不知名畫作上才有的景色,好看得全然沒有真實感,卻使她心境寧和,想暖暖微笑。
連翹無聲與腦中那個人辨駁:你看;我是喜歡這種生活的。我沒有事業心,認真的;就是沒有…… 鞭子在她眼前招魂似地揮動,安紹嚴歪著頭問:“在想什麼,小翹?”看她神情淺淨,可一對眸子黠靈靈亂晃,瞬間已翻過幾樣思緒,實在很讓人好奇。
“不中聽的話。”她笑容有些涎皮。
她在他面前偶而會這樣孩子氣,只可惜就沒有小寒那麼坦率可愛,根本就是扮天真搪塞他。安紹嚴很傷心,扭臉不語。
連翹只好正色問他:“我不像與世無爭的性格嗎?”
安紹嚴賭氣道:“你哪裡像?包剪錘贏不過人家都氣得要投毒。”
連翹哭笑不得:“沒有的事!再說那個不算的,小孩子嘛。”
安紹嚴倒不肯罷休:“沒有的事?你不記得小時候總輸我,然後偷偷往飯裡吐口水端給我吃。”他冷哼,“小孩子!三歲看一生懂不懂?”
連翹印象模糊,一再求證,安紹嚴信旦旦確有其事,她為兒時惡作劇大笑,轉念才覺說詞不對——“喂,我吐口水怎麼算是投毒?”老狐狸,愈想愈氣,舉鞭抽過去。
安紹嚴身子一晃,迅速招架,笑罵:“反骨女。敢動手打我了。”
小寒遛馬過來,見狀不慌反樂,直喊:“爸爸小心!啊,刮到連翹頭髮了。” 安紹嚴無比挫敗,索性鞭子一揚連女兒一同收拾。
小寒不懂打架,尖笑著躲到連翹身後。馴馬員安撫著近處的幾匹馬,唯恐受驚,一邊會心笑望這歡笑的一家人。
先動手的是連翹,可只是虛招,沒料到安紹嚴會藉機報復。屁股上捱了結結實實兩下子,追著不依不饒要討回來,袖子突然被拽住。小寒用馬鞭指向剛進圈場的人,小聲說:“看!” 連翹停下來,抬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