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的時候,要不要我把真相告訴她!」
「不。」
「我該怎麼說?」
我沉默。
母親一直不知道我即是她女兒,那意思是說,沒有人來得及把真相告訴她。
方中信沒等到她長大懂事,已經不在人間,而那位先生與夫人,當然更是保守秘密的能手,是以小愛梅不曉得我是誰。
方中信說:「生命只需好,不需長。」
從前不會明白這個話,現在如同身受,我點頭。
他又問:「回去之後,怕你會寂寞。」
那是一定的,雖沒有開口,眼睛也露訊息,他並不擔心自身,忙著安慰我,「好歹忍耐一下。」
我悽酸的低下頭。
「或者你可以與他詳細的談談,使他明白你的需要。」
「他並不關心我的需要,我怎麼同他談?」
「陌生人也可以同陌生人談話呀。」
他真天真。
「你會同莉莉談話?」我反問他。
「怎麼不會,是她嫌我不夠正經,與我終止來往,跟了別人,你以為我在情場無往不利?並不見得。她與新朋友在一起不愉快,時常打電話來訴苦,你不會介意吧。」
「不,我怎麼會小器。」
他鬆口氣,「每次都捏著把汗,除了你之外,女人太麻煩。」
那不過是因為他喜歡我,所以在他眼睛春出來,我沒有缺點,只有可愛,其實那麼多女人當中,我最討厭。我最麻煩,臨走還要把一個五歲的孩子託付給他照顧。
我說:「這次回去,別的也許可以忍耐,吃慣了巧克力,可怎麼辦。」
「多帶點走。」
「我不認為可以。」
「那麼現在多吃點。」他總有辦法。
「當然。」
「陸宜,我怕我會想你想瘋掉。」他留戀地凝視我。
我不敢出聲,因為我連想念他的權利都會被動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已經自幼受到干涉,現在連思想的自由都失掉。
「陸宜,別不高興,看這輪月色,專為我們而設,你見過這麼銀白圓大的月亮沒有?」
不,我沒有見過。
認識方中信之後,發現許多從前未曾注意的事物,都震盪心扉,這些從前認為微不足道以及瑣碎的小事,如今成為生活情趣。
他開啟一重重深鎖的門。使我見到奇花異卉,以及整個美麗新世界。時間太短了。
園子裡晨間燦爛的花,至傍晚已落滿一地。
但照方中信的說法,只要曾經盛放,便於生命無愧。
「很多很多人,活了七十歲八十歲,」他說:「快樂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數小時,比較起來,我實在幸運。」
告別的時間終於到了。
我們返回雙陽市。
當日夜晚,我與夫人聯絡。
我說:「明午四時,日落大道二十三公里處。」
夫人說:「這是明智之舉。」
我苦笑,「不這麼做行嗎,他們會把我腦袋炸成碎片。」
她不說話。
「夫人,到了那邊,允許我來找你。」
她笑了,「傻女,我不認為我能活到八十八歲。」
我肯定的說:「你一定能夠。」
「長壽不一定是福氣。」
我固執的說:「夫人,你一定多壽多福。」
她不住輕笑。
「讓我來探訪你們。」
「活到九十高齡,不一定有力氣招呼朋友。」
「我不是普通朋友。」
「好吧,如果記憶還在,我們也在,你可以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