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兒子刺來,丈夫一個趔趄栽到在地,不省人事,她卻以瘦弱之軀擋在了兒子的面前,胸口被戳了幾個大洞,鮮血直流。
“誰?你想幹什麼?”她從夢中驚醒。
戰戰兢兢之中,她聽到了敲門的聲音。她恐懼這樣的敲門聲,雖然這幾個月不曾有過,可她仍害怕得要命,每夜都做噩夢。是有人敲門!她驚叫。
“誰,是人是鬼?”
“是我,您表嬸。”渾渾噩噩中,她聽出了蘇東朝的聲音。
蘇東朝和她男人是親奶表兄弟,多次勸她跟蘇大朝好,被她連連拒絕。這次,是不是又來當說客的呢?她不是不想嫁人,也不敢得罪蘇大朝,只是她的死鬼男人還沒過三年,她要為他守孝。她曾經發過誓,下輩子堅決不再託生成女人,哪怕當一條狗,給人看門守院,也不能再做女人。蘇東朝每次到她家都是老老實實的,這次不會吧?深更半夜,她怕鬧出醜聞,對不起死鬼不說,也對不起自己。她丟不起這個人,但她還是下床給他開了門。
“大哥,這麼晚了,有事嗎?”
他來到了裡屋,把東西放在了床頭,瞅了瞅那隻鞋幫,又退到了門旁,感嘆起來。
“一個女人,多不容易,帶著孩子!上次給你提親,讓你嫁出去,多好的事情,你一百個不同意。到哪裡找這麼合適的人家,自己不能虧待自己啊!表弟已經死了快二年了,當哥的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受這份活罪!”
“快別說了,孩他大爺,那個死鬼。哎,不說了,大哥,有什麼事嗎?”
她端著煤油燈,拿起鞋幫,跟著他來到了門旁,心裡七上八下的,真怕他有什麼不軌行為。一肩挑著兩家,他不想乘人之危,也不敢乘人之危。
“我也不瞞你,這兩袋玉米,二十斤,夠你娘倆吃一陣子的了,支書給你的。他還惦記著你,怕你娘倆受罪,畢竟是支書,覺悟高,關心你,人家又不能給你來硬的,這不是他的作風。事情反正就這樣了,不嫁就不嫁,隔三差五地去一下,總行吧。家裡不方便,就去大隊部,他經常在那值班。我看他也怪可憐的,整天唸叨你,說你長得俊,看上你了,自己又不好意思親口給你說。”
“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沒有別的事,我要睡覺了,孩子還在哭鬧。”她晃了晃手裡的鞋幫,準備送客。
“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的事不讓你管,咱們就算沒這門子親戚。”
她返回裡屋,提起那兩隻塑膠袋,硬塞到了他的手裡,隨即關上了門。她哄了哄孩子,再也沒有睡意。怎麼辦?怎麼辦?還有活路嗎?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他提著塑膠袋,在門外站了一會,又把那兩袋玉米放在了她家的磨盤上。
臨走時,他朝屋裡吼了一嗓子。
“給你一天時間,好好想想吧,大隊正準備鬥私批修呢!”
“鬥私批修?”這句話像一顆炸彈,震得她腦袋發麻。“死鬼”男人就是從家裡收購了一筐雞蛋,拿到淮海市賣,被公社扣上了“走資派”的帽子,遊街示眾後,又被打成了重傷。她成了“走資派”的媳婦,幾次都是蘇東朝好說歹說,給她講情,求蘇大朝看帶著吃奶的孩子的份上別批鬥她。這就是是親三分向的道理。這一點,她發自內心地感激他。這次,是批鬥她還是以此要挾她呢?她害怕到了極點,戰戰兢兢,心亂如麻,睜著充滿血絲的雙眼一直熬到了天亮。
早上,起來時,她看到了那兩隻黑塑膠袋,什麼也沒想,就領著孩子,提著塑膠袋,去了蘇東朝的家。他還在睡覺,媳婦王貴寒起得早,正在小鍋屋裡做飯。未打蠟的風箱發出哧哧…啦…哧哧…啦的聲音,鍋底的柴草費勁地有氣無力地燃燒著,黃黃的火苗時有時無,滿屋的煙氣燻得人睜不開眼。鍋屋的牆壁漬得冒出了黑油,一綹一拉地閃著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