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村裡飄來杏花香
“新農村三部曲”第一部
第一章
空中霧濛濛的,老柳枝佝僂著芽苞,麥苗在苟延殘喘,那隻以狂叫著稱的大黃狗,懶洋洋地搖著長尾巴。“雨水”都過去好些日子了,依然難見雨的影子。該死的鬼天氣!該死的縣廣播站的那個女播音員,四個月前就廣播有雨,到現在還是一場空!靠天吃飯的蘇行大隊的社員們在心裡不住地咒罵著。正是拔節的關鍵時刻啊!但他們束手無策,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麥苗由青變黃。
蘇行大隊也叫蘇行村,地處江蘇省最北部,屬淮海市運河縣陽山鎮管轄。蘇行村很小,除了縣級地圖能找到它,再高一點層次的地圖,找起來恐怕就很費勁了。其實,你大可不必花那個時間和精力去找它,一是根本沒有必要,第二確實也沒有。又不是天下第一村,即使是天下第一村,省級地圖和中國地圖也沒有標註的先例,一旦連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小村莊也被標註的話,咱泱泱中華,數以百萬計的大小村莊,都爭著搶著進入《中華人民共和國地圖》,那還不亂了套。
村子北部二百米處有一口汪塘,佔地約一百六十畝,四季常清。汪塘的東半部有一大片蘆葦,一百畝左右。夏天,鬱鬱蔥蔥,像一個個年輕哨兵辛勤保衛著這塊“戰略重地”;秋天,起伏跌宕,像無數個年輕舞女舞出一曲曲動人樂章。由於蘆葦蕩很大很神秘,有人就編造了一段順口溜,以此嚇唬不聽話的孩子,半夜三更,孩子們往往被嚇得直朝被窩裡鑽。這段順口溜是這樣的:
紅眼綠鼻子
四個貓蹄子
走路啪啪響
爬上咱屋樑
誰要再哭鬧
抓到北汪塘
扒掉花衣裳
專吃他心臟
支部書記蘇大朝迎來了又一個“春天”。
這一天,蘇大朝從公社開會回來時已是傍晚時分。
夕陽的餘輝,冷冷地灑在還未成林的楊樹行裡,幾隻灰褐色的麻雀,站在光禿禿的枝梢上,撓首弄姿,得意洋洋的樣子。一隻發情的老麻雀瞅著另一隻發情的老麻雀,含情脈脈,別有一番風趣。蘇大朝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其餘部件皆響的破腳踏車,發出了“咣噹咣噹當”的聲音,嚇得兩隻老麻雀仰起脖子無助地驚叫起來。少頃,一隻老麻雀飛走了,另一隻老麻雀也跟著飛走了,只剩下搖擺的幹樹枝。
路上,他盤算著如何揪出三個“地富反壞右”分子,實施新一輪“思想政治教育攻勢”。落實書記指示不走樣,貫徹黨委精神不過夜,是蘇大朝一以貫之的工作作風。
這次,他決心超額完成公社下達的任務指標。
又是一陣“咣噹噹噹咣”的聲音,那個堪稱大路口上的兩三個三四歲的孩童,嚇得六神無主,七零八落。蘇大朝得意地瞟了他們一眼,迎著不太強烈的西北風,揚長而去。車胎和土路摩擦時的塵土揚了起來,迷住了一個孩子的眼睛。
回到家中,天上的黑影漸漸襲來。
他的一對兒女蹲在門檻上,翹首以盼,他的眼圈紅了起來,背過臉去,輕輕地抹了一把,自嘆:沒有個女人真不行啊!他把盆裡泡了不知多久的白菜幫子洗了一遍,切成一個個小條條,炒成了一大盤醋白菜。兩個孩子狼吞虎嚥起來,沒多會,便吃了一個精光。兒子還想吃,可憐巴巴地請求。
“爺,我還餓呢!”
他瞪了兒子一眼,心疼歸心疼,嚴肅勁兒還是丟不得的,這是他一貫的主張。
“吃多了不消化,晚上就少吃點吧。鳳兒,趕緊哄你弟弟睡吧。”
他的女兒叫蘇鳳,兒子叫蘇家醒。
幾年前,他的媳婦得了重病,縣裡和市裡的幾家醫院都查不出病因,在家病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