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到無數的人被蠱毒折磨得滿地翻滾,或者不堪忍受而痛苦自裁。所以,她很怕這種事情會落到自己身上,儘管她曾千萬次地設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遭到報應而身中蠱毒,無藥可解。
“沁兒保證,不會再有離開柳飛揚的想法,求娘饒恕女兒,求娘饒恕。”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眶中奔湧而出,沁兒跪在八邪腳下,不斷地將額頭觸地。
“哈哈哈……”八邪笑得yīn魅,一口尖利的牙齒閃著細碎的亮光,“告訴你,這條忠心蠱是我的徒兒一早為你準備好的,他早看出來你這死丫頭的心不誠。只不過,他憐惜你是我的女兒,所以把這蟲交給了我。哼,如今看來,你果然對他起了叛逆之心,這條小蟲正好派上用場!”
難道柳飛揚從一開始就認為我會背叛他麼?
沁兒驚愕,因為她對柳飛揚一直是忠心的,不像那個鬼面表裡不一,她想離開主上,完全是想逃避,不想助紂為虐。她從未忤逆過柳飛揚的意思,除了這次……為了那個叫楊樂天的男人,她扯謊跑出來,去救主上要殺的人。然後,她漸漸發覺,這個男人是可以依靠的,可以依靠楊樂天離開那個柳飛揚,離開那些她不想做的事情。
一隻裹著紅刺的肉蟲送到了眼前,沁兒剛好抬起額頭,因為驚恐而怔怔地看著面前這隻蟲。柔軟的脊背拱得像一座小橋,背上佈滿了荊棘似的紅毛,堅硬而挺拔,就像一隻刺蝟般準備發動攻擊。
“張嘴!”八邪俯下身,親手將蟲蠱送到了沁兒唇邊,用她那隻未受傷的左手託著,冰涼而尖利的血甲正好觸到沁兒的脖頸,令沁兒柔嫩的肌膚一陣痙攣似地抽搐。
這一抽搐,那隻紅毛小蟲便已順著八邪冰涼的掌心滑到了沁兒的唇上,如今,她只要微張開牙關,便會將那隻小蟲吞入腹中……
淚水大滴大滴地從眼瞼裡落下來,悄無聲息地鑽入波斯毛毯的長絨毛中。
“咣噹!”一聲,門從外面被開啟,有人慌張地闖了進來。沁兒雙唇一顫,紅毛小蟲掉進了波斯毯長而密的絨毛中。
“啊——”八邪一驚,直起身給了來人一個響亮的耳光,“什麼事情,這麼毛燥!”
來人一身粗麻布衣,乃是宅子裡的僕人,此時他被八邪打了一個踉蹌,撲通跪地,哆嗦著肩膀:“是……是吐蕃的鳩摩大師來找玉公子。”
鳩摩大師?莫不是手札中提到的與善九烈一起練丹的那個鳩摩大師?——沁兒心中一突,目光從那隻在地毯中縮成一團的蟲體上移開,抬頭看向繼母。
“你沒告訴他,玉公子不在家麼?”八邪拖長了聲音,冷叱。
“說了,可是、可是他不信,還在院子裡吵吵嚷嚷,說今rì一定要見到玉公子不可。”那僕人冷不防瞥見八邪垂在身側的血甲,登時吞了口吐沫,抖若篩糠。
“豈有此理!”八邪提起僕人的衣領,旋即將僕人丟出門口,就如丟出去的是一隻小雞。院子裡砰地一聲,僕人摔在地上,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八邪面sèyīn鬱,罵道:“這番僧好大的膽子,幾年不見,也敢來玉府撒野?!”
“娘,要不然女兒去幫您打發了那個番僧?”沁兒試探著問,心裡想著怎麼把剛才的事情岔過去。
“嗯?”八邪嘴角一撇,對沁兒大膽的提議投去了微微驚訝的眼光,但她不會想到,她的女兒手下正做著一件更大膽的事。
一隻肥厚的蠱蟲悄然躍出了沁兒的衣間,掉落在地毯上。然後,它一點點地蠕動,與剛剛那隻紅毛小蟲慢慢靠近。當兩隻蠱蟲貼到的一瞬,一起化為粉塵,湮沒在地毯的長絨中。
終於得手,沁兒壓抑住內心的欣喜,佯裝出一幅忿忿不平的神情,“這個番僧也太不像話了,不知道公子已經去了中原也就罷了,還來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