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十萬兵全是這樣的川兵,他現在也不可能住在遼瀋平原上。他輕輕搖搖頭,趕走那些讓他刻骨的記憶,繼續對塔克潭道:“你即便多斬幾個人頭,被他砍你一隻手,你還如何射得箭騎得馬。你碰到明國其他的雜兵,多殺些就是。你牢記還是得搶東西,咱大金國也不重人頭。”
塔克潭年少氣盛,對他阿瑪的話不以為然,他們的牛錄額真家裡十多個包衣阿哈,婢女也是七八個,挨個換著睡,光搶東西有啥用,還得有戰功,他得在戰場去給自己掙來。他阿瑪說完了,連著咳嗽兩聲,伸手去摸身邊的水碗,一看卻是空的,塔克潭把水壺提來靠在火爐邊溫著,一邊又往火爐裡面加了些柴。
他忽然想起一事,說道:“阿瑪,又長了兩根鬍子,幫我拔一下。”
他阿瑪難得的動了一下,露出一隻手來,塔克潭過去跪在他面前,他阿瑪粗大的手指伸出來,用兩根指頭的指甲捏緊塔克潭上嘴唇的一根鬍鬚,突然一用力,拔下一根來,拉扯得塔克潭的上嘴皮跟著一動,塔克潭面無表情,似乎拔的不是他的鬍子。
阿瑪把鬍鬚丟下後,長長嘆口氣:“咱家都靠著打瀋陽時候攢的銀子,眼下銀子越來越不像銀子,咱那許多銀子都用光了,要是再不去搶些,就只能把那尼堪女人賣了。這個月德類格臺吉帶了些人去寧遠搶東西,咱們牛錄沒輪上,你今年怕是去不成了。”…;
父子兩人沉默的坐著,屋中只有木柴燃燒的嗶啵聲,坐了良久,塔克潭站起來,準備讓那尼堪女人做飯。
這時突然一聲低沉海螺號傳來,縮在椅子裡的阿瑪彈簧般挺起腰,塔克潭也呆呆的看他,他阿瑪連聲道:“海螺號,快,快去門口看看,聽聽訊息。”
塔克潭連忙抓起帽子戴上,也顧不得圍脖了,直接跑到大門,剛到門口,就看到村中間木柵欄的門開了,他們的牛錄額真衣衫不整的衝出來,一個阿哈牽過馬來,牛錄額真便上馬往村口趕去。
海螺號聲又一次響起,他這次聽到,是從外面遠處傳來的,周圍各家的大門紛紛作響,人們都開門出來,在門口目送著那牛錄額真往村口趕去,塔克潭看到鄰居都跟著往外跑,於是也急急出門,他趕到村口的時候,牛錄額真就在村口前的大路上站著,其他一些人則在村口聚集,這些村民們大多都臉上有舊傷。
塔克潭轉眼看到管他們的領催也在旁邊,湊過去問道:“伊蘭泰叔叔,又吹海螺號,咱們旗是不是要出去了?”
伊蘭泰叔叔也是個老白甲兵,身體粗壯得如同一頭狗熊,黝黑的臉上頸子上都佈滿傷痕,左邊臉上靠耳邊的一道疤痕尤其驚人,他咧著嘴道:“還得看搶誰,那朝鮮和察哈爾都沒啥好搶的。”
塔克潭還待再問,大路上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名巴牙喇一人雙馬趕來,背上的三角背旗吹得獵獵作響,大家都停下說話,塔克潭見到那巴牙喇停下,對牛錄額真大聲道:“到甲喇額真大人門下聽令。”就又往下一個墩堡過去。
接著牛錄額真便上馬往甲喇額真的墩堡而去。大家在村口議論了一陣,討論是去蒙古、朝鮮還是搶大明,回憶起哪次搶的東西更多,如同拉家常一般,說到某次有人搶了一對雙胞胎女子,所有人都大笑起來。
塔克潭對這些趣事不太有趣,聽他們也沒個準信,掉頭回了屋子,他阿瑪杵著柺杖,由張忠旗扶著已經在門口,問塔克潭道:“去哪裡知道不?”
“不知道。”
進屋後,他阿瑪對他道:“這節氣出兵,你得去,反正也沒有農活,你還差啥東西不?”
塔克潭遲疑道:“沒有甲冑。”
“拿那個尼堪女人去換來。去找你伊蘭泰大叔。”
塔克潭站著沒動,他阿瑪催促道,“快些,屋裡少個女人又算啥,只要你去搶了東西回來,多的女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