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就此離開,但還有另外一個人讓我掛懷……她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裡,綠色的襖袍鑲了一圈白貂的邊兒,襯得肌膚白皙透著細嫩,遠比一般蒙古女子纖柔的外表,倒更似一個閨中的漢族姑娘了。
“你是薩薩?”這個名字曾被另一個人喚過多次,當時卻是喚我,瞅著她的模樣,腦海裡卻出現的是另外一張臉。一張蓄著滿腮的大鬍子的臉,可惜到死我也不知道那濃髯之下的模樣,是否也如眼前的這個女孩一般……出色。
她點了下頭,有些警惕,帶著一絲不安。
“穆夏……”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我楞在那裡。
“我知道他死了。您能不能告訴我,他……死得可象個英雄。還有,他有沒有掛念過我……”她喟然道,說的聲很輕很細,就像是在嘆息,抬起來看著我的眼泫然欲滴。
“他很掛念你……他說這次守完城定去塔拉爾接你,讓你做最幸福的新娘。”喉嚨有些發哽,我閉了下眼深吸口氣:“穆夏是個英雄,和他姐姐阿努可敦一樣是你們準噶爾部的巴圖魯,他到死也沒有投降,和士兵們戰到城破前的最後一刻……薩薩,你應該為他驕傲。”
聽得外面有侍衛來催,不知道出什麼事了,急急出得帳門,只聽到身後傳來細細碎碎的啜泣,她終於忍禁不住哭倒在她姐姐懷裡。
*
太陽一落山,那屬於夜的黑暗瞬間降臨。
草原上風冷夜涼,剛一出帳,西北方吹來的大風帶著刺骨的寒意,竟讓我打了個顫慄。把身上外氅的衣領上的毛皮拉高了些遮住半邊臉,抬眼間卻見那深藍色的天幕東邊的一角紅光乍起,似黃昏時候的火燒雲一般紅豔。
噶布勒緊著手中的韁繩,那馬兒似久等不耐來回跺著蹄子。
“宛儀,皇上叫您儘早回御營。”他說得急促。
“那邊,出什麼事了,怎麼夜裡竟照亮了半個天空?”指著泛著紅光的東邊天際。如果沒記錯的話,東邊正是放中軍的水草、糧食、還有火器箭矢的駐營所在。
“恩,今日風大,據說是有個士兵埋鍋做食不小心火星彈出引著了餵養戰馬的幹苜蓿草,火勢乘著風勢,這就起來了。不過不妨事,已調兵士去掘起火處駐營附近的那圈草皮,火勢應該不會蔓延。”
“皇上知道了麼?”東邊駐營是嚴禁生火做飯的,這火來的有些……蹊蹺,心下惴惴不安。
“皇上剛好在東營附近和馬將軍還有伊桑阿等大人察看這幾日察罕諾爾部送來犒軍的酒食、羊肉……起火后皇上在那邊坐鎮滅火,命奴才過來請宛儀先回御營。”
玄燁做事一向謹慎縝密,這突起的大火讓他懷疑什麼了麼……不然,我身邊一直有幾個功夫極好的侍衛跟隨,平日裡我在營中四處“遊蕩”也不見他催促。
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皇帝丈夫的話還是不能不聽的。回了噶布,他應諾一聲,竟沒半句客套,跨下戰馬“嘶律律”的長聲中,一掉馬頭,消失在夜色中瞬間不見。
緩緩向御帷走去,心下卻有些忐忑,目前的地界已不屬於漠西蒙古,離京城快馬也就數日路程,難道還有誰這麼不要命地來招皇帝的晦氣?難道就是衝著西路大軍未和提前回鑾的皇帝中軍會集的這一空隙……
希望一切不過是我憂人自擾,微微一哂,他不是常抱怨我關鍵時刻從不聽話麼。呵,這次我聽話,這就回營……歇息。
*
夜色漸濃。
內侍熄了暖帳中的燭火,輕手輕腳地退出內帳。漆黑的寂靜中,只聽得帳外風聲呼嘯,和禁衛換崗的靴聲橐橐。躺在厚厚綿軟的氈子上卻輾轉反側,久久不寐。
身邊那素來溫暖的左側,如今卻是觸手微涼。他……怎麼還未回營?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