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言語。怎麼能不想呢?二哥、三哥,大約早喝了娘熬的小米粥,扛著钁頭下地了罷?
可是孃親說過,今兒個再賣不光這籃子窩頭,別說早飯,就連晌午都別想呢。
“你這籃子窩頭,總共多少錢?”
狗剩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半晌才結巴道:
“七、七十六文。”
中年人探手入懷,摸出一大把銅子兒來:
“數數,這是一百文,這籃子窩頭歸我了。”他忽地板了板臉孔:“不過,我幫你,你也得幫幫我,咋樣,爺們?”
狗剩又驚又喜,連連點頭,中年人續道:
“你這就去卅裡鋪西,在路邊高坡上找個二十出頭、一身白衣裳的姐姐,幫我給她帶個口信,行麼?”
“老大,你咋知道那丫頭……”
一個小夥子忍不住道。
中年人不理他,把手裡那個窩頭,塞還到狗剩手裡:
“來,先墊墊,算我的帳。”
狗剩咬幾口窩頭,眨巴眨巴眼睛:
“行,大爺,什麼口信呢?”
中年人一本正經的樣子:
“嗯,這可是大事兒,只能你一個人聽,湊耳朵過來!”
狗剩附過耳朵,中年人對他耳語良久,又側耳聽狗剩複述了一番,這才點點頭:
“行,爺們,就是這,去吧,回頭問茶博士要籃子。”
太陽已高高懸在天際,大道上來往的人馬車輛愈多,茶肆裡的茶客,卻早已又變得稀少了。
中年人已吃了四五個窩頭,喝了五六碗茶水,木桌正中,一塊藍包袱皮兒,兜著幾十個窩頭。
兩個小夥子不吃也不喝,怔怔地望著桌子上的窩頭,和中年人手裡又將喝乾的茶碗。
中年人輕輕放下茶碗,緩緩站起身來:
“我去了,交代你們的事兒都記住了?”
兩人也急忙站起,點頭:
“老大,咱哥兒倆您帶一個罷,好歹有個照應。”
中年人哼了一聲:
“你們自己掂量掂量,管用麼?”
見二人都低下頭,中年人又放緩了語氣:“好了好了,又不是頭回跟我辦事兒,”他伸手指指桌上窩頭:“待會兒把這給弟兄們稍去,別拿窩頭不當乾糧!”
說畢,他大踏步向西走去,再不回頭看上一眼。
兩個小夥子默默對坐了片刻,付了茶錢,抄起窩頭包袱,匆匆走向了城門的方向。
“我道是誰,原來是他!”
不知過了多久,茶棚的一角,一個行商模樣的人忽地喊道,驚得左鄰右鄰,頗嗆了幾個嗓眼,噴了幾桌子茶水。
行商見眾人目光齊集己身,不免直了直腰板,又潤了潤嗓子:
“剛才先出去那位爺,是三省六扇門響噹噹的角色,‘牛皮釘子’尹正聲,認出來了麼?認出來了麼?”
茶客們登時一片騷動:
“沒錯啊,就是這位爺!”“哎,他不是在北省的束縣當總捕頭,後來重傷,領了省上功牌紅花榮退的麼,怎麼……”
“知不道了罷哥哥,”行商抿一口香片,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我聽驛站的頭兒說了,這尹爺,是新調到這豐縣當總捕頭的,昨兒個剛點卯上任呢。”
茶棚裡忽地鴉雀無聲,誰不知道,先前的總捕頭董二跟他的五個夥計,一夜之間就讓女盜一點紅來了個一勺燴,那個揀了條小命的捕快老四,嚇得當天便辭了這份央人情送行例好不容易求來、才幹了不到一個月的要命差事,屁滾尿流地顛回鄉下老家種他那四畝砂礓地去了。
行商平端茶碗,吐個門戶,清了清嗓子,正待繪聲繪色,接茬兒學說下去,卻見眾人都低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