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闔著眼昏昏欲睡。秋萍無奈,只得去了。煙洛哪裡睡得著?復又爬起,搗鼓著將那血玉楓葉取了出來。清月倚窗,冰玉楓葉盈溢著沉凝的紅,纖孱的玉脈似被皎銀注入了生命,沿著葉絡迴圈流轉。手心卻涼意細碎,萬般緘默無言。
煙洛橫看豎看,只是發呆。趙大哥的堅決,匡義的瘋狂,蘇府諸人的掛念,皇宮裡義姐的遺孤……她信誓旦旦,說定會歸去……
而為了葉橪,這風一般變幻莫測的男人,她當真要不給任何交待,狠心就此捨棄大周的一切麼?那些她虧欠的恩義情懷,就這麼一筆勾銷?她能夠麼?能夠麼?全然相信他,然後放心的隨他遠走天涯?煙洛緊緊地蹙眉,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寧不躊躇?
第二天起來頭暈暈的,聽說葉橪在竹林裡獨坐了一夜,早晨出門的時候傷手還裸著,沒有包紮。竹子添油加醋的形容,葉公子的嘴唇多麼白,眼神多麼暗,如何在知曉小姐一夜好睡尚未起身後搖搖欲墜,落拓一笑……
煙洛煩不勝煩,忽然亮著眼睛一指竹子身後,脆聲道:“芙蓉,你來了!”竹子下意識的回頭,煙洛便一溜煙小跑,跨出了門。初夏,晴日明媚,鳥兒歡快的唱個不停,竹子在院子裡沮喪的跳腳。煙洛鼓足心思欲笑笑,嘴角卻無力的耷拉下來。
葉橪是個極少失控的人,可至少昨日,例外了。分明是他莫明其妙醋海興波,挑起事端。卻反而先失卻了一貫的從容,不僅沒有滿不在乎的走掉,反而一個人在竹林裡生等了一夜。很不,像他!氣其實已散了大半,心臟微微縮緊:弄傷自己又不肯上藥,他肯定是成心的。不過,效果顯著,她果然感同身受,五指間連著心尖,一陣尖銳的疼。
下午去王府給鍾隱拿脈,煙洛斟酌著藥方子走了神。半撐著腦袋,幽靜的天光在眼瞼下勾出兩排斜斜秀致的睫影,一雙眸子似匿在雲水深處,若有所思。鍾隱緩緩踱過來,玉白的緞繡袍角漾出微紋,一擺,淺淡的木樨香就悄然流淌。
“清,在想什麼?”
“哦,沒有!”煙洛搖頭,依舊魂不思屬。
鍾隱不以為意,柔聲道:“再隔個十來日,我奉命要去南邊一帶巡視。那邊風景甚佳,清兒與葉兄也沒去過,可有興趣一處同遊?”
得!又一要求陪同旅遊的,昨天就是因為這茬兒鬧的雞犬不寧。煙洛不禁鬱悶的看看鐘隱,鍾隱便忍不住莞爾:“這麼不情願?清兒不是樂於各地周遊,看遍江山麼?而且……”嗓音優雅沛然,誠誠君子:“前段時日一直蒙你照顧,當我還情請你一次,隨我同行,可好?”
“這樣!”煙洛偏頭,察覺幾分不大對勁兒。頭痛懶得多想了,垂首繼續開著藥方,順口答道:“有人願意請客,我自然是千好萬好的。不過現在閒芳軒事忙,怕是走不開呢!”
鍾隱頓了一下,輕按住了那方白紙,卻難得的堅持:“清,應了吧!那一帶的確值得一遊;何況你頗識醫術,一路也可以有個照應。”
煙洛愣了愣,擱下清毫筆,神氣集中了一些:“鍾隱,你身邊還乏人照料麼?到底為何定要拉我一起出去?若想說服我,就別掐頭去尾的兜圈子。”
“這……”鍾隱默了半刻,微微吐了一點:“這次出巡是皇兄的授意,你單獨在京裡,我不放心……”
除卻皇兄,還有皇叔,葉橪心思雖在她身上,卻也諸多計較隱瞞。任眼前的女子如何伶俐通透,然畢竟無權無勢,且身份特殊,放她一人在這多事之秋留於這是非之地,他是真的無法安懷。
煙洛稍點即明,心裡面暗暗的嘆息一句。鍾隱啊,這般心思細膩體貼入微。
“容我回去和葉橪商量好了,再答你,成不成?”不再堅辭了,煙洛輕按了按太陽穴的位置。鍾隱一般不會做沒有必要的事,自己也久沒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