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順啊……”
巫真被他搶白了也不惱,笑著說:“道理都明白,可這會兒心裡就是盼著天晴。”
道上人多,過橋時便要等候。我們下車來在茶寮裡要了壺熱茶。茶寮裡全是人,等著過橋的,歇腳的,居然還有人趕著羊,羊咩咩的叫聲混在嘈雜凌亂的人聲裡,茶寮裡氣味兒不怎麼好聞,為了怕進風窗戶都封著,屋裡燒了炭盆,一片煙氣雜氣混沌汙濁。這幸好是穿著男裝出來的,要是穿著女裝,在魚龍混雜的地方可真沒法兒坐。
巫真忽然拍拍我手,指指靠東牆的那邊:“哎,快看。”
我轉過頭去,那裡坐了幾桌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著是一路人。巫真指的是靠牆放的旗子,旗子半耷著,可上頭的字卻能看得出來。
“夜香班。”
“對啊。還真有緣,上次遇見,這次又遇見他們了。”
我們對這個夜香班並不算熟悉,但是,我和巫真都還記得那個拼命練習紫氣東來和火樹銀花的小女孩兒。
雖然長相醜怪,但是悟性尚可。
“在這樣的班子裡混一輩子也混不出頭來,天份也埋沒了。”巫真小聲說:“要不,咱們幫她一把?”
“唔……”我想了想:“若是她自己也願意,那幫她一把也好。底子再好,一過了十歲,再學什麼也晚了。就算現在開始教導,也已經有些遲,將來只怕成就有限。”
“那上次你從人販那裡救下來的兩個少年,其中一個不還被義父的故交帶走了,說是他的資質絕佳麼?他有沒有十歲了?”
“總有那麼一兩個天縱奇才的。”我側過頭,在夜香班那些人中並沒有看見上次那個孩子,順口說:“那人悟性卓絕,心志奇堅。一般習練幻術的人……”我把下面的話嚥了回去。
父親曾經說過,越是天資好,越是兇險。他的一位師兄,就是天資絕佳。可是卻走火入魔,後半生痴傻瘋顛。父親說,他的心智迷失,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迷失在哪兒?”當時我那樣問。
父親只是朝我一笑:“劍道也好,幻術也好,你說說,為什麼我們要日以繼日年復一年的習練這個?”
我怔怔地說不出話。
是的,為什麼?
似乎我一直都是在“要學”這兩個字上打轉,從來卻沒想過“為什麼學”。
練劍的劍客還可以說是為了替天行道鋤暴安良。
我們幻術裡頭不管是哪一門哪一派,都常被認為是邪門歪道。但世人也沒有錯,幻術一門中,的確出了不少邪道人物,心術不正,為非作歹——
“你知道,數百年前有一位劍仙……”
我點了一下頭,那已經成了傳說故事了。
“我知道,劍仙於白屏,誅惡蛟後成仙……”
我只當是傳說故事而已,父親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其實當時同他一起誅殺惡蛟的還有一人,只是不為人知。那人便是幻仙師甄慧。”
我睜大了眼:“幻仙師?”
“是,幻仙師。傳說中,於白屏與甄慧是一對愛侶,於白屏的劍已經可以斬斷光亮與聲音,甚至,傳說他在誅惡蛟時更有所進益,佩劍折斷,身受重傷之後,卻能釋出劍氣,一瞬間連時間都斬斷了。才殺死了惡蛟。不過若沒有甄慧相助,他也不能夠成功。甄慧以幻術化出與惡蛟一般模樣的幻蛟,那幻蛟不止是幻覺,也有極強大的力量……”
“這……”我想象不出來。
我從小習練幻術,近年來也知道一些厲害的術法。用幻術變出猛虎來並不難,連跑江湖的都能辦到,可是要讓所有人都相信那猛虎是真的,並且,被虎撲襲後會受傷,會流血,會疼痛——雖然是那些都是幻覺,可是這就是幻師的厲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