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著那果子去找師公。
吹在臉上的風漸漸變得乾冷,太陽快要落下去了,抬起頭來,天色還是藍的,只是象蒙了一層淡淡的灰白的紗一樣,藍色變得淺而黯淡。
越走越近,師公住的那屋窗子敞著,他就坐在窗邊,頭散著並沒有束起,就穿著件白色袍子。袍子松闊,顯得人瘦。這麼乍一看,可不象個男子,倒象位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
我站住了看了一會兒,心裡其實什麼也沒有想,只是這麼靜靜看著,就覺得心裡非常踏實——一直看到師公轉過頭來。
我有些心虛地笑笑,才進屋去,把手裡摘的果子給他放在案頭。
師公拿起一個來看看,低聲說:“已經結果了。”
“嗯,今年結得早。”
師公站起身來,說:“我們去看看白宛。”
我答應了一聲,又問:“你身體怎麼樣了?”
“好了。”
肯定是假話,哪可能好得這麼快?
他的袍子沒束腰,出了門風一吹,顯得飄飄蕩蕩地,象一隻欲展翅翩飛的鶴。
我跟在後頭,總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也許前一世,巫寧也這麼跟在紀羽的後面走過,也許走的是山路,山風很大——
我有些恍惚,眼前彷彿真有這麼一個畫面。
不過,師公穿的不是白衣裳,而是一件青灰色的衣裳,只是洗得次數多了褪了色,看起來是在灰白中透出一點青色來。
我定定神,急忙追了上去。
看門的是平時跟漓珠師兄走得很近的兩個弟子,見著師公忙施禮。
師公隨意地揮了下袖子:“你們散了吧,這兒不用看。”
我知道師公話裡隱藏的意思是,看著也看白。
推開門,這間屋大概是做客舍用的,只是沙湖難得來客人,屋裡簡單得空曠,因為門窗緊閉,又沒有點燈,昏黑一團,白宛就蜷曲著臥在榻上,一動不動,呼吸細而急促。
師公近前去看了一下,直起身來:“她還醒不了。”
到底白宛用了多大氣力想暗算師公啊?反彈回去的力道讓她傷的這麼重?
這就叫害人終害己吧?她要不下手這麼重,這會兒她自己不就可以少吃些苦頭了嗎?
我和師公都有話想問她。
我伸手在床頭的燈盞上彈了一下,燈應聲亮起來,一團紅融融的光。
白宛的眉頭擰著,臉上盡是冷汗,頭散亂地貼在額角和臉頰上。嘴唇的顏色有些微微泛紫,容顏慘白,看起來著實是我見猶憐。
一想到這是我自己的臉,心裡就說不出的彆扭。
師公微微沉吟,忽然說:“你過來。”
我本來離得不遠,聞言上前一步。
師公轉過身來,抬手一指在點我的眉間。
我眼前一暗,身體軟軟地朝前倒下去。
師公怎麼會對我用夢咒?
我意識越來越沉,似乎要沉到無底深淵中去。我強撐著,一手緊緊攥著師公的袖子,就是不肯閉上眼。
“睡吧。”師公的聲音柔和而茫遠,彷彿站在高高的崖岸上說話一樣。
他的手在我額上輕輕撫過,我心裡莫名的一鬆,再也支撐不住。
眼前漆黑一片,我試著朝前邁步,一隻手伸過來握著我的手。
我朝後微微一縮,聽見師公說:“向前走,別害怕。”
眼前漸漸亮起來,師公在旁邊,牽著我的手朝前面走。
我心裡驚疑難定,這明明是一個夢境。
我還以為只有我會以幻術入他人之夢,可是師公居然也會。
他是從哪兒學會的?還是……本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