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如果朱明忘不了他,不見他也忘不了,如果已經忘了他,見了面也不過如此,雖然這麼譬喻著,但是我的心還是往下墜,手腳幾乎是冰冷的。
朱明向我走過來,她根本沒有看到唐,她笑著抱起我的手臂,我的心馬上一定。
「家豪,我想早一點到畫廊去,那邊有人等我。」她以一種小孩向教師請假似的聲音問我。
平時我還不覺得怎麼樣,今天是我訂婚的日子,又有唐在我身邊,頓時使我驕傲起來,而且她問得剛好,我的確不想她留在此地與唐談話。
「你去吧,晚上我到你那裡來。」
她吻了我一下,還是沒有看見唐。
我說:「唐來了。」我乘機故作大方。
她轉頭,看見了唐。我火眼金睛地留意著她的表情。
她根本當我在與她介紹一個陌生人。她溫和的點點頭,「你好。」她平靜的說,眼睛很隨便的看了唐一眼,「我走了。」她告訴我,然後轉頭便走開了。
我覺得朱明真是值得我這麼疼她,她沒有令我失望。
我勝利地看著唐,唐一臉茫然,我真覺得痛快。唐滿以為他還是一個重要的角色,他不愛朱明,但是他很願意朱明愛他一輩子,他巴不得朱明一眼看見他,馬上昏死在地上。可愛的朱明沒有那麼做,朱明把他當陌生人。
朱明根本不識得唐,即使朱明恨他也是好的,但是朱明對他什麼感情也沒有了,朱明絕對不懂偽裝。
我對唐說:「我很高興你來了。」現在這種情形,當然是值得高興的。
唐如夢初醒,「朱明漂亮多了。」他說。
我說:「朱明一向是漂亮的。」
「不不,」唐回憶著,「她沒有笑容,很多埋怨,態度非常消沉,不是這麼美的。」
「一個女人如果有機會美,為什麼不美呢?」
那個時候我把朱明送到醫院去,她憔悴得只剩一口氣,也不是這麼美的。
我很滿意。
我說:「朱明下個星期在現代美術館有個畫展,連展七天,你可以去看看,她的畫非常吃香,非常多訂單,把畫與金錢一齊提是奇特的,但是這年頭,什麼不是錢呢?」
唐迷惑的站在那裡,沒多久就告辭了。
事實與他的意料差得遠呢,他以為他有多重要!
朱明見過唐後並沒有提起他。
朱明忙得昏了頭,整天穿著牛仔褲跑來跑去,安排這個安排那個,一會兒是記者訪問,一會兒與展覽會聯絡,又要把畫抬來抬去。
她心中幾乎一點旁驚也沒有,何處有唐的影子,唐即使願意回來,她也看不見了。
人是善變的,變得快速,根本不認得過去的事、過去的人,我很高興朱明也懂這一套。
她的畫展陳列好之後,我趕去看。
朱明興奮的告訴我,「家豪,我太快樂了!太快樂了!」
的確是的,華人能在外國地方出人頭地,非要打真軍不可,我不知道朱明的畫有什麼好處,隔行如隔山,但是以她這麼一個女孩子,藝術學院又還沒有畢業,能夠獲得畫廊的支援而開畫展,已經夠難得了,我替她高興。她的快樂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說:「這畫展原本應該早一年舉行的呢。」
朱明說:「現在也不遲呀。」她笑吟吟的說。
「自然不遲。」我說。
她盤膝坐在地毯上,她的書一直在她身後兩旁伸展出去,好美的一幅風景,我幾乎看呆了。
「我想替你拍些照片。」我說。
「我不知道你會拍照。」她笑說。
我摸著她的頭髮,「頭髮幾時再長?」
「不打算留長了,多髒!」她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