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砰”地落地,卻給駭得連驚叫都不及發出,傻了般站在我跟前,下意識地用身體擋到我跟前。
我倒吸一口冷氣,眯起眼,盯著眼前這個看來多出幾分陌生的男子。
他也正深深地望住我。煙黃長衫,秀頎身段,清雅俊挺,眉眼輪廓,分明是以往的清好秀潤,只是眼神極深鬱,原本泊著的墨藍似與深黑的底色相融,只在鋒銳地從人臉龐劃過時,會隱隱現出一點暗夜星空般的幽藍。
竟是拓跋頊!
三年多沒見,他看起來沉靜穩健了許多,以往過於外露的驕傲狂肆在同樣的一襲煙黃衣衫下已悄然收斂,杳然無蹤。
“你……你是誰?”
沉寂之中,竟是小惜第一個開口。
而外面也聽到了車廂裡的驚叫,車速頃刻放緩了下來,韋開在外高聲問道:“公主,有事麼?”
拓跋頊唇角一彎,笑意居然極清澈;可他手邊的寶劍卻舉了起來,平平地指向我。
劍光如水,同樣清澈而明亮。
雖然看不出殺氣,可我相信,以他的身手,別說前面只有個小惜擋著,就是十個小惜,也擋不住他的奪命一劍。
如果,他真的想殺我。
懶洋洋地笑了笑,我漫聲道:“沒事,小落把茶盞打翻了。快些趕回去吧,我可倦得很了!”
韋開遲疑了一下,便應了。
馬蹄的的,車輪轆轆,開始繼續行進。憑他外面再多的護衛,再也沒想到這鸞車中已經多出個大男人了。
公主府防守嚴密,他並不容易接近我,算來應該是混在宋府的賀客中,趁人不注意時混到了我的鸞車下,藏於車廂底部,到出了府後,用他那天下罕見的寶劍臨時充了回鋼鋸,竟從車底鑽入了車中,出奇不意地掌握了車中的主動權。
他站著,我坐著,彼此沉默地觀察著對方,中間隔著個驚慌失措的小惜,以及一把指向我的寶劍。
略一垂眸,那一汪如水的劍鋒,似倒映得出我和他同樣鎮靜卻偏於蒼白的面龐。
許外,我淡淡地笑了笑,“小惜,再去倒茶來。多倒一盞吧!不速之客,也是客。”
“是……是,公主。”小惜戰戰兢兢地答著,繞過倒在地上的小落,顫著手去倒茶。
我便低了頭,玩弄著手腕上碧瑩瑩的一對翡翠玉鐲,輕笑道:“阿頊,怎麼有空跑江南來?當真不想當你的皇太弟了麼?”
“皇太弟麼,又有什麼好當的?”他眼角一揚,清爽明快的弧度,徐徐說道,“只怕還遠不如安平公主翻雲覆雨,一手遮天吧?”
雖是如此說,他已將寶劍插回劍鞘,走到我身側坐了。一雙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我,不斷在我身上端詳著,觀察著。
做了這麼幾年平平安安的安平公主,我的身量要比原來高挑豐潤,本來略尖的下頷飽滿了些,眉眼也不復原來的青澀靈動,保持著看不清晰卻怎麼也挑不出錯處的沉靜優雅。加上一直身處高位,我的舉手投足間,都已具備了出身皇家的高貴矜持,雖是豔美,卻連笑容都帶了幾分疏離淡漠。
見他始終在打量我,我拂了拂額前散落的發,微笑道:“看什麼?是不是我老了?”
拓跋頊搖頭,終於轉過了眼,低嘆道:“我寧願再見到你時,你已老得讓我認不出。”
“哦?”我嗤笑,挑著眉眼不馴地望著他,“我老了,醜了,也好徹底斷了你們兄弟的念頭,從此不再想著找機會抓我回北魏,再去受你們凌踐?”
“不是。”他居然好聲好聲地回答,“如果你老些,醜些,大約就不會有那麼多青年才俊排著隊等著你挑了吧?”
我詫異地皺眉時,他才別過臉,接過小惜遞來的茶盞,居然很溫文地含笑道了謝,竟把從小見慣了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