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以後,戰鬥停止時,博古來電話,說李德、博古約我和楊尚昆去談談,他們明天回瑞金去。見面時,李德還是談他那一套,如何進行短促突擊〔53〕,如何組織火力。我說,怎樣去組織火力點?根本沒有子彈!在敵碉堡密佈下,進行短促突擊,十次就有十次失敗,幾乎沒有一次是得到成功的。我盡情地、毫無保留地講了自己的意見,大膽地準備個人的不幸,說,你們的作戰指揮從開始就是錯誤的。講了四次“圍剿”被我軍粉碎以後,就沒有打過一次好仗,主要是方面軍指揮上的錯誤,就是主力不集中。我舉了上面的幾次戰鬥例子:團村的待伏戰鬥,如果一、三軍團不分開作戰,集中使用,就能消滅敵軍三個師十五個團;我們就能繳獲槍彈、俘虜敵兵,補充自己的戰鬥消耗。現在每戰都同敵人拼消耗。敵有全國政權和帝國主義幫助,我則靠取之於敵,你完全不懂這條道理。洵口遭遇戰消滅敵人一個師,想停止半天消滅被圍之最後一個營都不準,前方指揮者都沒有這樣的機動權,硬要叫軍隊鑽到硝石,幾乎把三軍團讓敵人消滅掉。我還說,你們坐在瑞金指揮的第二次進攻南豐的戰鬥,幾乎造成一軍團全軍覆滅,連迫擊炮放在地圖上某一曲線上都規定了。實際中國這一帶的十萬分之一地圖,就根本沒有實測過,只是問測的,有時方向都不對。我說,如果不是紅軍高度自覺,一、三軍團早就被你送掉了。我還說,這次廣昌戰鬥你們看到了吧!這種主觀主義,是圖上作業的戰術家。中央蘇區從一九二七年開創到現在快八年了,一、三軍團活動到現在,也是六年了,可見建立根據地之不易。“崽賣爺田心不痛”,被送掉!
這段話是伍修權同志翻譯的,李德沒有發火。我知道沒有全翻,如果全翻了,哪有不發火的道理呢?我請楊尚昆同志重翻了。這時李德咆哮起來:“封建!封建!”他跳我高興。他繼續罵我,說是因為撤掉我的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不滿意(撤職是事實,但不知為什麼)。我說,根本沒想那些事,現在是究竟怎樣才能戰勝敵人,這是主要的。我罵了他下流無恥,鄙視了他。那次,我把那套舊軍衣背在包裡,準備隨他到瑞金去,受公審,開除黨籍,殺頭,都準備了,無所顧慮了。但這次沒有談政治路線和軍事路線的錯誤,而只談指揮上的錯誤。這次也出乎意料,沒有撤職,也沒有給處罰,只是他到瑞金以後,造謠說彭德懷右傾。實際對他的錯誤,只是舉例說的。軍事路線是服從政治路線的,政治上提出兩條道路決戰,不放棄蘇維埃一寸土地,這就必然要產生短促突擊、分兵把口的單純軍事防禦路線。
從廣昌戰鬥後,同敵人一直頂到石城,頂了四個多月。其中在高虎堖打了一個小勝仗。這是利用特殊地形,採取反斜面山腳邊,完全出敵不意的情況下打的。他們抓了這點大做宣傳,來說明他們所謂短促突擊戰術如何如何,藉機會指定我寫一篇證明他們的“短促突擊”戰術正確的文章。當我寫了之後,他們就把適合他們口味的部分保留了,而不適合他們口味的部分卻被刪去。特別刪去了“這是特殊情況下取得的勝利,而不能證明‘短促突擊’是適合的”一句,修改為相反的意思,即證明“短促突擊”是正確的,同時經過修改後,沒有取得我的同意就發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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