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米斯道,“我們幾個剛才精打細算、摳摳搜搜計算了一下,每個人少說也得一千五百利弗爾。”
“四乘十五等於六十,也就是六千利弗爾。”阿託斯說。
“我覺得每個人一千就夠了。”達達尼昂說,“老實講,我並不是像斯巴達人而是像訴訟代理人那樣考慮的。①”
訴訟代理人這個詞提醒了波託斯——
①斯巴達人以吃苦耐勞著稱,此處是借用。法語裡procureur一詞既意為“訴訟代理人”,又意為“管理錢財的教士”,達達尼昂所說顯然是第二個意義,但下文波託斯接話則是想到他的情婦是訴訟代理人的妻子,故此處譯為“訴訟代理人”。
“瞧,我有主意啦!”他說。
“這就已經有點眉目了嘛,我連一點影子都還沒有呢。”阿託斯冷冷地說,“至於達達尼昂,先生們,他成了我們的人,就高興得瘋啦:一千利弗爾!老實講,我一個人就得兩千。”
“二四得八,”阿拉米斯說,“這就是說,我們幾個的裝備需要八千利弗爾。當然,其中的鞍子我們已經有了。”
“還有,”阿託斯等達達尼昂帶上身後的門,向特雷維爾先生道謝去了,說道,“還有我們的朋友手指上閃閃發光的那枚美麗的鑽石戒指。嘿!達達尼昂是一位好夥伴,他中指上戴著一枚價值連城的戒指,就決不會讓兄弟們為難的。”
全書 第二十九章 籌辦裝備
四個朋友之中憂慮最多的無疑是達達尼昂。雖然他作為禁軍,裝備比那幾個火槍手要容易籌辦些,因為幾個火槍手同時又是紳士。但是,加斯科尼這個小青年的個性,我們是瞭解的。他凡事總是深思熟慮,並且近乎吝嗇,反過來卻幾乎比阿託斯還愛好虛榮。除了虛榮心方面的考慮,這時的達達尼昂,還有一種不那麼自私的憂慮不安。他千方百計打聽波那瑟太太的情況,卻是沒有得到半點訊息。特雷維爾先生向王后提起過,王后也不知道年輕的服飾用品店老闆娘的下落,只是答應派人去尋找。可是這種許諾並不落實,很難叫達達尼昂安心。
阿託斯待在家裡不出門,決心為裝備的事不跨出大門一步。
“我們還有半個月時間,”他對幾個朋友說,“好吧,如果半個月後我什麼也沒找到,或者不如說沒有什麼來找我,我作為忠實的天主教徒,雖然不能飲彈自殺,但我一定找紅衣主教的四名衛士或者八個英國人大打一架,直到他們把我打死為止。他們人多,肯定能打死我的。那麼,人們就會說我是為國王而死的,這就等於我盡了職而無需準備裝備。”
波託斯兩手抄在背後,一直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不斷點著頭說道:
“我要按照我的主意去辦。”
阿拉米斯心事重重,頭髮散亂,一言不發。
這種誰都不開心的情景,說明幾個朋友之中籠罩著憂愁的氣氛。
幾個跟班呢,都像給希波呂託斯拉車的馬①一樣,分擔著主人的憂愁。穆斯克東把吃剩的麵包塊全貯存起來;巴贊已經皈依宗教,成天泡在教堂裡;普朗歇觀看蒼蠅飛來飛去;格里默呢,大家的憂愁也無法使他打破主人強加給他的沉默,成天唉聲嘆氣,連石頭聽了都會同情——
①希臘神話中雅典國王忒修斯之子,其後母愛上了他,遭其拒絕,遂自殺,留下遺書,說他侮辱了她。忒修斯不聽兒子抗辯,將其放逐,並用咒語令海神派海怪驚嚇其拉車之馬,至使希波呂託斯車毀人亡。
三個朋友——正如我們所說的,阿託斯發誓不會為了裝備的事邁出大門一步——三個朋友每天早出晚歸,在街上游蕩,掃視著街面的每塊石板,看前面經過的人是否失落有錢袋子。凡經過的地方,他們處處留心,就像獵人在搜尋野獸的足跡。及至彼此相遇的時候,每個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