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嚎哭忽然停止。
年青人聽到了水聲。
清洌山泉,自白石間活潑潑的流下來。陽光下亮得耀眼。
泉上有個亭子。
亭子很舊,但是很乾淨。木頭柱子上刻著些斑駁字跡,後面蜿蜒出兩條路。
一條依山、一條傍水,一條沒進花葉之中、一條卻伴著墳塋。
墳也並不是很多。
不過一十八座。
每座前面都立著塊木碑,上面刻著名字。
邱觀史,湯逢雨,夏光中,司馬玉周……
只有名字,沒有頭銜。
但是年青人知道得很清楚,每一個江湖人也都知道得很清楚,這些名字中,哪一個曾生裂虎豹、哪一個曾叱吒雄關、哪一個血債滿中原、哪一個俠骨尚留香。
當人們還記得他們的事蹟時,他們的名字,是不需要頭銜的。
而當人們不再記得他們的事蹟時,這些名字,也不需要頭銜了。
年青人忽然覺得守這一關的劍客,對生命的敬重、和豁達,比前一關的劍童又進了一層。
他忍不住停下腳步,靜默片刻,以表達對對手的敬意。
這個時候,他看見了他的對手。
這個中年文士,好像是突然出現在白石上的,又好像早就坐在那裡了。
甚至,波光雲影間,他好像隨時會重新消失。
這個人就像他臉上的笑影一樣,閃爍不定。
他在目光在年青人劍鞘的花紋上一閃,停住,文縐縐道:“此飾文為隸體,上承篆籀,下啟行草,而用筆圓帶長方、橫波直垂、縱逸盡勢,絕非今日碑作,當為秦末筆勢。汝劍為秦末舊物?”
這番話簡直是在討揍。江湖上是沒人這樣說話的。江湖上要是有人敢這麼嚼酸文,豪客們口吐白沫之餘,會衝過去將他腦袋捶扁的。
打架就是打架,用鳥語研究人家劍鞘上的花紋幹什麼?
年青人神色不動,仍然只回一個字:
“是。”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把舌頭捋直了:
“好劍。你叫什麼?”
“魏姓,名如生。”
“好名字。”
年青人目光也一閃:“怎麼好?”
“不繁不簡,好刻碑。你知道太簡與太繁的字都不容易寫好,一不當心就毀了一塊碑。”中年文士笑道。
年青人盯著他:“可是你沒有問我選擇哪條路。”
“啊,是。現在你也可以砍下半條手臂,走右邊的路,但是我沒問。”
“為什麼。”
“因為走到這裡的人,都不會砍斷自己的手的。”
年青人不由得笑了。
寧肯捨生、不肯斷臂,在此處不是不自量力者的愚蠢,而是身為一個劍客的驕傲。
中年文士要問他肯不肯斷臂,那才是汙辱。
這是劍客對劍客的瞭解和尊敬,年輕人怎能不會心一笑。
中年文士出劍。
窄、長,吞吐間銀芒不定,是口軟劍。
中年人手指緩緩撫過這口劍:“在下餘成祥,自幼習五禽戲,書攻經史、性癖金石,三十一歲始學劍,師從游魚,如今心在劍在,無處不至。魏門如生君可欲挑戰?”
“是。”
年青人只答一個字。L
☆、第六十一章 劍神三關
中年人就不再說話,手指正撫至軟劍劍尖,靜止。
如魚停水中,誰知下一秒將向何處去?
年青人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只怕稍一恍惚,就會失去面前的敵手、而代價就是發現那柄軟劍滑進了他的脖子。
此中年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