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據說還活著,他若是想復位,肯定要起兵才行,而那樣,天下又要動亂了。
傅山這次的震驚是最激烈的,以前他只知道要效忠先帝,要把皇位奪回來,但具體要怎麼奪,他根本沒想過。
其實大多數人都是心中不忿罷了,真要讓他們打一仗,他們也不願意。
尤其是讀書人。
林孝珏見傅山目光呆呆的看著前方,暗暗點頭,應該說的差不多了。
這時,一道閃電把厚厚的黑幕撕了一個口子,接著又是一聲悶雷響,大地震顫,大雨噼裡啪啦,如期而至。
學子那邊騷動聲傳來。
林孝珏舌頭舔了舔嘴角的雨水,話鋒一轉,語氣十分強硬;“總之先生想這麼離開京城,那是不可能的,我姓周的救了您出來,不能讓您再擺我一道,眼下下雨了,我要回了,先生好自為之。”
傅山看著她,隨之老臉一紅,雖然她說的是威脅的話,但他一點也不生氣,他始終是欠小姐人情的。
林孝珏沒有透視眼,天黑雨大,也看不見他臉紅,留下這句話她就鑽到車裡去了,並讓王再生趕車回家,剩下傅山和一眾學子在空曠的路上,淋了個透心涼。
564 氣節
林孝珏軟硬兼施,到底把傅山留了下來。
一夜大雨過後,天空如洗,大地一掃往日的悶熱,變得舒適宜人起來。
皇上召見傅山的聖旨下來了。
方景隆的花廳。
方君候被他叫過來問事,父子二人對著一張桌子,分立東西而坐。
方景隆一臉猙獰道:“想不到這個傅山是個沒骨氣的,竟然留在京城沒走,他不走就是要等著皇上召見了,萬一皇上跟他相談甚歡,回頭又會覺得是那小妖女的功勞了。”
方景隆自打看見林孝珏從御書房走出來,就認定誣陷他們家的事是林孝珏做的。
方君候道:“爹你不用著急,這下我有對策了。”
“什麼對策?”
在知己知彼的情況下,方君候的思路是很清楚的,所以方景隆什麼事都要跟兒子商量,這個兒子是他的智囊。
方君候道;“傅山之所以沒走,可能是怕林孝珏和他的弟子受連累,但是皇上召見他,一定會啟用他做官,父親說他是先帝一黨的,就不會受皇上的封,食君之祿是要忠君之事的,但是他們這些讀書人都說一臣不事二主,他那麼愛惜毛羽,怎麼會答應皇上呢?”
方景隆道;“好事有道理,但萬一他接受了呢?或者皇上不讓他當官,他們就只是聊天,聊得高興了怎麼辦?”
現在能讓林孝珏有一點點好處,他方景隆都覺得渾身難受。
方君候沉吟一下道;“這樣,我們可以找一些董其昌等人的遺物給傅山送過去,如果他還有點良心,就不能忍受同伴被殘害,那些反賊死的多慘啊,想來他見到了就會對皇上懷恨在心,別說是為官,跟皇上維持表面上的尊敬他都會不願意吧。”
方景隆笑的抬頭紋都開了;“不錯。”忽的又嚴肅起來,聲音壓低了道:“可小心點,亂黨的東西拿了要謹慎,免得惹火燒身。”
這種事方君候會派下人去的,而且輕車熟路,他一笑:“爹放心。”
傅山接到乞丐送來的包裹,說是他的一位故人給的。
會館裡學子們給他租了一個單獨的房間,他把王再生等人都打發出去,把包袱開啟。
入眼的是幾本線訂書。
傅山開啟一看,臉色大變,這些都是故友的詩冊,可幾位已經死在詔獄裡了,就是因為這次的謀反之事,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他抱著詩冊大哭,哭的都忘了為何詩冊會出現在他眼前,到底是誰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