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煙兒地便從她身邊衝了過去,看著他那直欲噴火的模樣,就彷彿是一頭憤怒的公牛,更準確地說,是一頭瘋狂的公牛!
阿奴駭然叫道:“郎中,你怎麼了?這是要去哪裡?”
楊帆匆匆回了一句:“我去馬廊,你不用跟來!”便消失了蹤影。
阿奴哪裡放心,急急追到馬廊,就見側門大開,楊帆一鞭抽在馬股上,駿馬四蹄翻飛,瞬間就竄出大門不見了。
阿奴怔怔地站在那兒,看著搖晃不已的門扉,她開始懷念方才在洛陽長街上談笑殺人、智珠在握的那個成熟楊帆了。
女人的心思,有時候真的很難猜。
楊帆一鞭接一鞭,胯下那匹馬彷彿離弦的箭一般,好在這裡是皇城範圍,沒有百姓在這個區域走動,更沒有店鋪和遊戈坊巷之間的小商販,否則以他這樣的速度,就算是在寬有五十丈的定鼎大街上也難免會撞到人。
“三百一十七人,男一百二十三人,女一百九十四人,七旬以上老者二十九人,十歲以下兒童九十二人,其中還有兩個是剛剛登記戶籍的襁褓中的嬰兒……”
每一個數字、每一條性命,都像是一根針,一針一針地紮在楊帆的心頭,把他的心扎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御史臺移交過來的公文很簡單,只是羅列了那些人的歲數、姓名、籍貫、身份,以便刑部將這些人登出,劃入死亡名單。公文裡大書特書的,是這些人如何煽動愚昧的嶺南百姓蓄意謀反,如何利用他們李唐宗室的身份興風作浪。
可是恰恰是被他們簡簡單單一句掩過的那些毫無感**彩的數字敘述,在楊帆的腦海中幻化成了一副副揮之不去的慘烈畫面。
在他報了自己的家仇之後,他本以為那從童年時代起就已成為他心中夢魘的畫面將再也不會出現,可是他現在分明再次看到了。
他看到了燃火的村莊,看到了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聽到了一聲聲淒厲絕望的哭叫,看著了一顆顆人頭帶著一腔熱血飛起……
在他看到那份由御史臺移交過來的行本時,他就明白那些夾著尾巴扮乖狗狗的御史們為什麼再度耀武揚威了,他也明白玉山縣這樁慘案發生的真正緣由了。
御史臺走投無路、狗急跳牆了。
他們不惜採用這種一旦事敗,將萬劫不復的手段,來製造出一幅天下處處有反賊,女皇寶座並不安穩的假象,唯其如此,女皇才會感覺到他們的重要,才會庇護他們,才會不許百官打壓他們,因為他們還有用。
楊帆覺得這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對御史臺逼迫過甚,這些酷吏或許不會對那些已經無害的流人家眷做出如此滅絕人性的大屠殺;他覺得這也是李昭德的錯,如果不是這位狂妄自大的宰相太過剛愎自用,放任那些瘋狗離京,他們又怎有機會把他們的尖牙利齒施加在那些手無寸鐵、毫無反抗能力的婦孺老弱身上?
種種景象,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裡輪換,一張凹目、鷹鼻,酷厲的面孔,一雙薄而冷厲的嘴唇一開一合,牽動著兩道深深的法令紋扭曲著形狀,狠厲陰森的聲音在楊帆耳邊不斷迴盪:“殺!殺光!一個都不許放過!”
那副面孔倏而變成了萬國俊、攸而變成了趙久龍,攸而又變成了王德壽……
御史們傾巢而出了,分別衝向滇、蜀、黔、川、桂和嶺南六道,也就是說,已經遭受荼毒的玉山冤魂尚未散去,還將有更多的人要遭受荼毒!御史臺放出了一群吃人的魔鬼!
楊帆打馬如飛,衝向李昭德的家。
今天沒有朝會,百官依舊辦公,但是因為宰相們大多年事已高,所以除了當值宰相,其他宰相們同女皇一樣,可以在家休息一日。
前方路上一輛華麗的輕車疾馳而來,車子前後左右伴有十餘名遙�牢朗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