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心底那抹酸澀已隨風吹去,變得又冷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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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左思右想,反覆估量皇兄性格,料定即便是他對自己一向言聽計從,在這件觸及他道德底線的事上也不會輕易答應,所以趕到相王府後,並沒有如對少帝一般直截了當說明來意。
太平公主只是向李旦表示了對主少國疑的擔心,以及對少帝重茂治理國家能力的憂慮,李旦對此倒是並不在意,他穿著一身粗布衣裳,跟個花農似的,興致勃勃地擺弄著他讓人尋來的花花草草。
聽太平公主說罷,李旦笑道:“你不必為此憂慮,我大唐多劫多難,自父皇過世經歷過多少風雨?少帝或者資質平庸一些,但我大唐飽經風雨,原也需要休養生息,天子垂拱而治,未嘗不是好事。”
太平公主聽他這般說法,不禁暗暗慶幸自己沒有直接對他說明擁他為帝的主意,便順著他的意思道:“兄長所說也有道理,或許是妹子操之過急了吧。
只是主少國疑,加上韋黨剛剛伏誅,朝野動盪未息,兄長身為輔政安國相王,受先帝遺詔託付,這段期間還要多多輔佐少主,以安天下人心才好。”
李旦侍弄好了一盆花,拍拍手上泥土,笑道:“好!為兄這些天就辛苦些,每日上朝站殿。給少帝撐場面去。其實啊,你比為兄天資高出十倍,巾幗尤勝鬚眉,有你在朝幫少帝主持局面就好,本不必讓為兄辛苦這一回的。”
太平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兄長不想去卻也得去,誰叫兄長不是巾幗呢……”
翌日早朝,李顯起了個大早去上朝,現在既然是幫助侄子鞏固江山,李顯還是很賣力氣的。他全未想到,他的妹子、兒子、侄子以及滿朝文武,已經商定於今天改天換日了。
因唐中宗李顯過世剛剛二十一天,此時尚未安葬,是以少帝臨朝要坐太極殿東隅西向。面朝中宗李顯的梓宮。相王李顯則侍立於少帝身旁。
這一日是大朝會,太平公主作為大唐此時唯一一位有權開府建衙、置備屬官、聽政問政的公主。也盛裝出席。侍立於少帝李重茂的右側。
許多官員早早就得到了訊息,知道皇帝就要換人,神色間有種掩飾不住的興奮。
自相王李旦陪同少帝李重茂登高安撫群臣開始,朝廷算是暫時安穩下來了,但是政變功臣們直到此時還沒有賞,韋氏一黨空缺出來的職位還沒有封。
原先百官以為朝廷忙著收拾殘局。一時顧不上這許多。這時自然明白,這些都是刻意留著給新皇帝示恩群臣的,如今新君一立,這封賞就該提上日程了。
待百官上殿。未及俯身拜見天子,一身大紅繡金牡丹華麗宮服、頭戴花簪珠冠、威儀隆重雍容的太平公主突然上前一步,朗聲道:“國家不安,君主年幼,不克執掌國囂。皇帝為了社稷江山的穩定,今日要禪位於相王李旦,諸位大臣以為如何?”
李旦一聽大驚失色,不等他反應過來,那些早已得到訊息的文武大臣立即搶步上前,高聲喊道:“此上合天意,下順民心,臣等附議!”
“這……這……”
李旦愕然看向太平公主,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妹子竟是早有預謀。
有那反應慢的,這時也紛紛高呼擁戴,有那事先不知情的,都是官職低微些的,這時明白過來,也是馬上出列,頃刻功夫,百官俯首,竟無一人反對。
少帝李重茂終究還是個半大孩子,根本不明白他這時應該站起主動禪位,還呆呆地坐在御榻上,等著太平姑姑示意。
太平公主扭頭看見他還愣愣地坐在御榻上,不覺心中好笑,轉身走到他身邊,道:“陛下,今天下人心已歸相王,陛下該起而禪位了!”說罷一把將他扯起,拉過胞兄李旦,摁在御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