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喉嚨裡嗯一下表示反應,一句話也不說,臉上被人揪了似的。大家都感到奇怪,不知為什麼在新娘的臉上發現不到一絲歡愉的表情。因此,他們對劉福祥和劉青青的關係有了各種猜釋。幾天後的一個深夜裡,劉福祥和劉青青在棚子裡忽然吵起來,把營地上的所有人都攪弄醒了。工程隊裡的大部分是小夥子,幾個年紀大些的也許曉得夫妻吵口不過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不以為然地躺著繼續酣睡,但小夥子們一個個都爬到棚子外面,傾聽對面不遠的棚子裡傳出的爭吵聲,那爭吵聲一句高一句低。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我跟你去登記?”
“你不要亂說這個!”
“就要說!我受不了你這種脾氣!你跟先前變了,完全變了!我看你跟我結婚是一種義務,你早都不喜歡我了,我知道的……”
“糊說!”
“那你為什麼一直不跟我……”
“……”
“你說呀,我要你給我說個明白……”
“這有什麼好說的,總不能和開始時那樣。”
“現在怎的啦?”
“我不知道是怎的!”
“你不給我說個明白我非要你說個明白!做鬼也得找你來問……”
劉青青好像在斷斷續續地哭鼻子。
棚子外的小夥子們聽到這裡心領神會地捂著嘴巴笑起來。正當他們想再聽下去時,對面的棚子裡悉悉嗦嗦了一陣,劉福祥接著從裡面竄出來,他穿起了衣服要到外面去排除一下憋悶在心窩裡的氣息。他一竄出棚門就看見了棚子不遠的那群小夥子們黑黑的身影,他們這時忙亂地隱進自己的棚子裡去,慌亂的手腳在棚子裡碰到了東西,發出響動來。
劉福祥快步地向已經築好的路面那邊走去。
它通往坑外的路口。他走啊走啊,彷彿一個孤獨的失去了母親的小狼狗。黑暗使他產生了一種超脫、輕鬆的感覺,周圍一片寂寞,多麼舒暢。
劉青青在棚子裡的被窩深處低低地泣哭,那聲音悽切,悲涼,繚繞著死寂的夜空、樹梢,扎著營地上所有人們的胸膛。那些小夥子們仄著耳朵專心地聆聽著劉青青的哭聲,都規規矩矩地躺著,不敢打出半個響屁來,連輾轉反側的聲音都沒有。他們的心被這年輕女子的苦楚撼動了。劉福祥,你是怎的?你這傢伙該死,有這麼一個姑娘你還想些別的什麼……
這時刻有一個小夥子私下在想:要是我這輩子有劉青青一樣的人拿來做老婆,我會滿意的,那該多麼幸福……劉福祥身在福中不知福……
瘋子!瘋子!卑鄙的東西!
劉福祥也為自己感到哀傷、憤懣,他很不願意這樣殘酷地折磨自己&;not;——他是違心地與劉青青結婚的,然而他又捨不得和他患難與共多年的她。他感到劉青青與別的女人相比,她比別的女人樸實、剛強、溫柔,他不可能從他周圍姑娘中再次選擇和她一樣的女人。可是現在的劉福祥彷彿變成了兩個人。一個是原來的劉福祥:自信、勇敢,對自己的理想充滿著希望。另一個是此刻的劉福祥:一想到堂哥劉雙喜對劉青青的那般醜行,他就為之瘋狂地戰慄,如一隻兇猛的野獸。劉福祥不能容忍這刻骨的陰影,這陰影宛若掛在高高的樑上的絞繩勒住他的脖子……
劉福祥對眼前的事實緘默不言,但他沒有屈服。劉福祥恨的是劉雙喜……他使兄弟難以啟齒,失去了歡樂。什麼時候有過那樣可怕的事情?
忘記它吧,一個為自己心愛的女人而戴綠帽子的男人對世界有什麼要緊?區區小事,只不過是凡夫俗子的小節而已。不不,不,不……
天亮之前,天際出現一條微弱的淡紅色的光帶,光帶愈來愈明亮,寬廣的山野含著甜美的倦意在這光帶的映耀下站立起來。鷓鴣在樹頂的枝杈上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