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還亮著。跑道上陰森又空曠,隱約可見三兩個人在黑暗裡跑步。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見一個人影從濃濃的暗霾中跑到自己面前。
是季白,應該剛到沒多久,沒有汗味。
光線很暗,他的輪廓有些模糊,聲音卻清晰有力:“昨天跑了幾個圈?”
許詡:“五個。”
“今天十個,速度不能比昨天慢,我會計時。”丟下這幾句話,他繼續朝前跑去。
許詡默了一瞬間,拿起水瓶喝了一大口,跟了上去。
當然,說是跟,其實季白很快就沒了影。等許詡跑了小半圈,沉穩而迅速的腳步聲從身後逼近。
光是聽著那極富節奏感的呼吸聲,都能感覺到男性軀體在運動中釋放的力量。相比之下,許詡的跑步根本沒有存在感,步子小、呼吸輕,她一低頭,就看到季白一步跨過自己兩步半的距離,超了過去……
“這圈不算,太慢。”淡淡的聲音從黑暗中遠遠飄來,許詡一僵,鬱悶的跟了上去。
等許詡跑完十圈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累得氣息都微弱了。至於季白跑了多少圈,她已經數不清了,反正最後兩圈的時候,他已經停下了,也沒看到人,不知道去了哪裡。她甚至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在計時。
休息了好一會兒,許詡才拖著灌鉛般的雙腿,往運動場外走。走到器械區,卻見季白跟一個男人坐在那裡。聽到她的腳步,兩人都轉頭,季白一臉笑意朝她招手:“許詡,過來。”
那笑容分外柔和,令本就出色的容顏,在陽光下透出幾分璀璨的光華。
許詡看他一眼,目光轉向那男人。
男人看起來五十餘歲,中等個頭,頭髮花白,面目慈祥。對她說:“你好,許詡。聽說隊裡來了個很有潛力的新人,沒想到是這麼嬌小的姑娘。”
許詡:“嚴隊長,你好。久仰大名。”
男人笑意加深:“果然很機靈。不過你既然是小季的徒弟,應該叫我師公。”
這人正是已經退休的前任刑警隊長,姓嚴,也是季白當年的師父,霖市著名的神探。許詡以前聽說過他,再根據他的年齡、說話語氣,推測出身份。
當然,季白溫和得像要滴下水來的笑容,也說明了一切。
“師公好。”許詡老老實實喊道。
嚴隊見她雙眼澄澈,不卑不亢,生出幾分好感,笑著對季白說:“你這個徒弟乖巧聰明,好好帶。她是女孩子,不要太嚴厲了。”
季白笑:“這個我自然知道。”
許詡默然。
嚴隊聽說許詡是學犯罪心理的,很感興趣,問了幾個問題,許詡一一作答。嚴隊又著實誇了她幾句。畢竟面臨的是警界曾經的傳奇人物,許詡被說得有點臉紅了。
嚴隊察言觀色,遞給季白個眼神,意思是這姑娘也太單純了。
季白原本安靜聽著他倆對話,收到師父的眼神,這才看向許詡。這一看,倒是微微一怔。
太陽已經升起,晨光微黃而明亮。許詡站在他倆面前,原本蒼白的面板,在陽光下白得近乎透明。但小小的臉頰,卻有一片均勻的緋紅色透出來。那紅色本不深,可她的面板看起來薄得脆弱,那紅色彷彿血一樣就要滴下來。甚至連雪白的小耳朵都是紅的,潤潤的顏色,彷彿碰一下就會沾到手上。
而她微垂著臉,神色有點侷促,眼睛卻是一如既往的清黑而平靜,就像兩彎淺淺的小溪,靜靜映照著日光。
原來,倒也耐看。
許詡見季白眸光疏淡的望著自己,似乎沒有其他指示了,就規規矩矩朝嚴隊鞠了個躬:“師公,那我先走了。下次聊。”
嚴隊一直微笑目送她走遠,轉頭對季白說:“難怪你不嫌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