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上奇葩少有,眼前就是這麼一朵。
德隱又思忖了一下,最後掂量著,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敢問姑娘姓氏?若有了名字,小隱子也能找出宮中的分配。”
一個人再不濟,名字總還是記得的。
紀慕年聽小隱子這回問對了話,笑意盎然,琢磨著女人該如何回答。
鍾夙頓了頓。他來時本是想頂著“小夕”的名頭矇混過關,但看見之前內務府笞刑之舉,又聽見紀慕年有意無意地告誡,自然不敢再把小夕這名字說出去。
小夕雖頂著祈妃娘娘的名號死,但是他不能頂著小夕的名字而活。
他沉默了一番,見旁邊兩人的目光都盯著自己,不由得訥訥出聲。
“我姓李。”
張三李四王五,橫霸漢姓排行前三,這李姓,更是居於榜首,常年不落。
鍾夙想,說個李姓,想來可以渾水摸魚。
隨後,他閉上嘴,沒了下文。
紀慕年微闔了眼睛,手指骨默默地敲著桌案。
德隱額上冒出細汗。
就一個李姓?這個女人就不打算說出她名字了?
他聽到紀慕年敲桌案的聲音緩慢,後來漸漸變快,像是在催促他快點翻查名冊的樣子。
德隱倏地反應過來,跑去架子上取了名冊檢視。
禁宮宮女眾多,他也不去每本翻看,只挑了幾個離著皇帝起居近點的幾個宮去細看,隨後,硬是從一堆人中間挑了那麼個人名來。
“敢問姑娘是否叫做李秀兒?”
鍾夙也不敢直接答。
“李秀兒,在御書房外司清土之職,前些天才剛進宮。”德隱說道。
當然,他不會說,這李秀兒雖然剛進宮,就不知怎地,在鳳梅園外頭角落的一口井裡撈了出來,屍體都泡得水腫了,辨不清面目。
宮中勾心鬥角之事甚多,每隔著幾天都會死上一兩個人,這些人大多得罪了幾個勢大的主,死後也無人敢去追查。
若不是今日趕早御書房的公共報上來的名冊裡有李秀兒缺職,他也不曉得那具女屍就是這廝。這事的箇中原因除他外沒人知曉,偏生眼前這女人自稱姓李,既然紀大人是承皇上的意來的,自然得奉承個人情。
紀慕年睜開眼,停了扣桌,攤出一隻手掌。德隱立刻遞了上去,紀慕年略是撇過幾眼。
“徽州渠田人。”他抬眼看了看鐘夙,忽然一笑。
“果然是個鄉下人。”
“……”鍾夙默不作聲,心有詫異。
“還是個掃地的。”
“……”
“嘖嘖!”
“……”
紀慕年一邊說一邊點頭道,“小隱子,這事辦得不錯。”
德隱一喜,立刻拜了下去:“多謝紀大人誇獎。”
紀慕年將冊子丟回案上,起身拍了拍後側,路過鍾夙面前,卻又大步跨去。
鍾夙立刻再次跟上。
他心生疑慮,想起紀慕年剛才所作所為,只覺疑團重重。
鍾夙還沒有承認自己就是李秀兒,反倒是這位紀大人先認可了。他又細細想著紀大人之前進會計司的話,心下大悸。
這個紀大人,多半是知道自己和沉景宮有關係的。
而他卻是綿裡藏針,絲毫不透露自己的意圖,恐怕是要觀察他的行為舉止。
只是鍾夙初次來到這世上,連著宮中大路都還未熟悉,也不敢尚自亂動,沒有露出多大的破綻。
唯一的破綻,可能就是自己的舉止在這人眼中不像個女人。
鍾夙在心裡苦笑。
他本來就不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