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夙暗暗思考著,走在前面的紀慕年忽然側身讓開一條道,這人微蹙著眉,用衣袖掩住口鼻。
他讓出條道後,路上行來三人,兩人是站著的,一人是在地上拖著的。
鍾夙定眼看去,只見地上拖著的那人仰著面,被這行著的兩人拉著左右手在地上橫拖,拖過之處,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而那人面上猙獰,兩眼睛死瞪著一方,眼珠暴出,露出駭人的眼白,瞳孔放大,已然是死得透了。
被拖在地上的人正是之前剛進內務府受了笞刑的女子。
女人死相慘烈,估計是被硬生生地打死的。
鍾夙往日見慣生死,看著這人屍體,只是迴避。
紀慕年以袖捂鼻,繼續往前走。那女人是被一路拖過去的,因而路上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倆人直著道路走,不一會兒,又聽到潑水的聲音和掃地的聲音。
紀慕年的腳步微微頓了頓,隨後轉了個彎。
內務府的大門就在前處。
但門口卻是站了一群人,有幾個人在清理著血跡,又有個著裝飾料不錯的太監跪拜在地上,他後面也有著一干子人下拜,只是這太監面前,放著一張紫檀木製大椅,椅上墊了層貂皮,一個華服美人坐在其上,寬衣長袖,桃色衣衫上繡暗紅牡丹,整個人豔麗高雅。她身後又站著幾個宮女太監,候在身側。
那華服美人似是注意到鍾夙和紀慕年,朝他們這邊看來。
紀慕年放下掩鼻的手,默然行至華服美人不遠處,撩起身下衣襬,單膝跪在一處乾淨的地方,斂眉垂首。
“臣紀慕年跪見貴妃娘娘。”
第6章 暄貴妃
華服美人的目光掃過紀慕年,落到鍾夙的身上。鍾夙見著紀慕年跪拜,馬上反應過來,按著之前德隱叩首的方式,伏地跪拜。
“奴才參加貴妃娘娘。”
拜在他旁邊的紀慕年聽完這句話,硬是哽了下。
奴才是太監的自稱,這宮女還真不懂規矩。
但紀慕年殊不知鍾夙到了這個地方,聽到最多的也就不過“奴才”二字。
貴妃打量了眼鍾夙,麗眸裡閃過一絲疑慮,但很快就隱了去,端起身邊太監捧拿著的瓷盞,翹指捏著盞柄,闔著瓷蓋,沿著瓷口邊,慢慢地一下一下磕動。
“紀大人,本宮聽說昨日晚上你帶了個宮女回房?”
貴妃琢磨著瓷盞,慢聲道。她的聲音渾然天成,端莊穩靜,不像鍾夙附體的祈妃聲音一般嬌而膩人。
“是。”紀慕年道。
“宮中的規矩,紀大人也該懂了些。”貴妃抬起瓷杯,放到唇邊抿了口,抬眸道:“宮女夜宿侍衛住處,這是宮中禁律。雖說紀大人得皇上聖寵,但宮規在此,也不能容大人這番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放肆!”
她把“放肆”兩字咬得極重,可見貴妃勢大,不講御賜帶刀侍衛統領放在眼裡,抑或是與紀慕年之間積怨已久。
紀慕年兩眼觀鼻,鼻又觀心,俯首道:“娘娘教訓的是。”
貴妃頷首笑道:“不過紀大人也不必如此拘謹,若是相中了哪個宮女,只管與本宮說來,本宮自會體諒。”
這朝間皇帝尚未立後,貴妃位於四妃之首,在後宮掌管六宮,權貴僅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紀慕年正正經經地回道:“臣豈敢勞煩娘娘。”
貴妃抿著笑,將茶盞放回太監手中端著的玉盤裡,琢磨著右手無名指上的護甲。她右手上的護甲有三支,分套在無名指和小指上,皆是純金打皺,上鑲瑪瑙,飾美華貴。
她琢磨了下護甲,方才抬眼望向鍾夙,道:“看樣子,你就是那個宮女了?”
鍾夙知她指的那個宮女,其實說的就是紀慕年將他帶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