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是真話,我們說謊幹甚麼?戴閻王連家都不敢回來了,我們誰願意給他賣命呀?”
鐵芳倒將安大勇勸住,他倒是很相信雪瓶已先自己而來此,將馬取走了。那本來是她爹爹遺留的馬,也應該由她取走。於是就不再追問,只又向安大勇說:“現在我可要走了,安兄,你是還在這裡呢,還是要往別處去?”
安大勇說:“我在這裡不走,是為等著見你,如今我知道你還活著,媽的我還在這裡幹嗎?明天早晨我就到長安去,看看金霸王是個朋友不是,他若可交,咱就在那裡留下,為吃飯,沒法子。他若也是戴閻王、解七、黑頭鬼那樣的一類東西,咱就不但不給他作夥計,反得跟他鬥鬥!”
鐵芳就壓下點聲音說:“我託你一件事,到了長安,你千萬不要向人提起我。”
安大勇說:“這行,可是老兄弟你還要往哪裡去呢?”
鐵芳說:“我要回洛陽去。還是那句話,今後即使有人找著我跟我爭鬥,我也決定設法避免。安兄!你我後會有期吧!”說畢轉身就走。
安大勇追著他說:“喂!他們圈裡還有不少馬匹,我牽來一匹,你騎走好不好?他們這裡也有錢,拿他們點兒給你作盤纏好不好?”但他又拱了拱手,就出門走去。離開星辰堡,他將那寶劍仍用舊衣服裡上,放在腋下,就又踏著夜色走了。鐵芳如今可以說是萬念俱灰,既不買馬,也不僱車,連大道都不走,寧可遠點走那曲折的小徑,寧可中午在小村鎮買那粗劣的飯食吃,夜間投小店,或投人家,有時就在野地上,受著風霜躺臥一宵。走了七天方才到了長安。
他的鬍子已長得很長,衣服也顯得很破舊,他住在城裡一家小店內,白天在街上閒遊,他看見了金霸王高越,並且跟著那安大勇,由此可見那金霸王還“夠朋友”。鐵芳卻避開,沒叫安大勇看見。
晚間住在店裡,他就聽人閒談,並且跟店夥打聽,知道欽差玉大人早已離開了長安,這時多半已經出了潼關,快回到北京了。又聽說戴閻王是回河南靈寶縣去了,呂慕巖仍在金霸王的鏢店裹住著。沒聽說出甚麼事,也沒聽說小山神柳三喜跟黑山熊是否在這城內,春雪瓶的行蹤更是無人曉得,簡直就沒有一個人提起。
城內很安靜,雖然常有鏢頭及章馬持刀的江湖人、武師們往來,但並沒有一件爭鬥殺毆之事。鐵芳在店裡住了四天,就離開長安往東走去。長安道東,知道他的仇人更多,所以路上更加小心,但竟未遇著甚麼事情。走出潼關,沿路上已看見了新年的景象,行至靈寶縣時也未停留,然而卻在此聽說戴閻王確實回來了,住在城中的宅子裡。
鐵芳也不多加打聽,只是步履著一層層的黃土高原,傍著那行將解凍的黃河走去。向東又行了約有十日,這天在黃昏的時候,他就到了洛陽了。
這裡,他雖已不認作是他的家了,但確實是他生長之地。城門多半已經開了。他也不想進城,只踏著荒原,直向著「望山村”走,路過早先師父蕭仲遠所居的那個“鬼洞子”的地方,一看,那間破草屋已經沒有了,只剩下當年自己偷著學武藝時的那片曠地。鐵芳想起了舊事,又想起蕭仲遠在祁連山中殉身的情形,真是不勝慨嘆。
又向東走,這條路他早先常騎著「烏煙豹”或“雪中霞”那兩匹馬走來走去,彼時他是一位花花公子,如今卻等於是落魄還家,他心中充滿著悲傷。眼看著快要走到村西口了,卻聽見打更的梆子聲,交的正是初更,彷彿他竟辨得出這打更的是誰似的。
他剛進了村,就見有幾條大狗汪汪的叫著,奔向他來了。他就拿著手裡的那衣棠裡著的寶劍晃動著,口裡斥著說:“去!去!咬誰!”
這幾條狗撲到他的近前,卻忽然都不咬了,都圍著他乳聞,他心中說:“狗倒還能認得我!”就找著了他的大門,“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