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幾下,裡面有人很橫地問說:“甚麼人?天黑了還來打門!”
鐵芳就也帶氣地回答說:“是我!”但心裡卻又一想,我是這裡的誰呢,我已經不應當姓韓了,家財我也早已分散了,我來此當甚麼主人呢?遂就向裡邊說:“你開門吧,開門你就認得我了。”
旁邊的人說:“這可不行!你不說明白了,我們不能開門,因為現在家裡沒有主子。”
鐵芳說:“我就是鐵芳!”
裡邊聽錯了,更發橫了,說,“甚麼?街坊?我們這村裡可沒有你這樣不識事的街坊!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的大相公在外邊啦!向來是一到天黑,就不開門了!”
鐵芳說:“我就是你家的大相公呀!”
那人忽然不言語了。又待了半天,才聽見裡邊彷彿有兩三個人說話,就聽見那毛三的聲音說:“你既連馬蹄響聲都沒聽見,那可就大概不是咱們家的大相公。”燈光也隔著門縫兒一閃一閃地,毛三趴著門縫向外看了看。
鐵芳就說:“毛三你開門吧,是我。”
裡面的毛三一聽,時喜歡得說:“啊!……”
趕緊就把外門開開了,然而燈光一照,鐵芳的這個穿著打扮跟模樣兒,他們三個人卻又都疑惑了起來。鐵芳嘆著氣邁步進了門坎,毛三高舉著燈籠,追著照著又細細地看,他就說:“哎呀!真是大相公!我的老佛爺!您可回來啦!大相公可真瘦了!老了,您的馬呢?哪兒去啦?”
當時那兩個僕人也都趕了來行禮,有個老人且從屋中趕過來說:“我早就知道大相公快回來了。
因為前幾天來了一個姓邢的年輕的人,他說是大相公快回來了。”
鐵芳一怔,那毛三卻向那老家人埋怨,說:“為甚麼你不把這話告訴我呢?我連影兒都不知道,不然我也可以接迎大相公去呀!”
老家人卻說:“因為你白天淨睡覺,我也見不著你。前幾天是有一個姓邢的人,牽來了一匹黑馬,他說是給大相公送來的……”
毛三問說:“不是大相公的那匹烏煙豹嗎?”
老家人搖頭說:“不是,所以我才沒敢收下,那姓邢的又說是在陝西扶風縣,有一位春姑娘交給他送來的。他說春姑娘是個甚麼小王爺,我聽著更是摸不著頭腦,就也沒敢留他在這兒。他又說大相公在鳳翔府遭了一回難,可是現在也躲開那步難了,大概不多日子就可以回來了。我怕他是個騙子,就也沒敢信他的話。”
鐵芳聽到了此處就趕緊問說:“那個人以後就沒有再來嗎?”
老家人搖頭說:“沒再來!大概他見我們這裡不收馬也不理他,他一掃興,就離開洛陽走了。”
鐵芳站住身呆呆地發傻,毛三在旁說:“一匹馬算得甚麼?大相公明天您到圈裡去看,那幾匹馬我叫人給您喂得肥極了,就等著您回來騎他們。大相公您也別嘆氣,錢化完了,回到家裡來,不算甚麼,您如今到了家,還是一家之主,少奶奶也正等著您回來呢!”
鐵芳自呆了半天,腦裡浮現的只是春雪瓶,他一點也猜不透,春雪瓶由星辰堡取了馬,交給那個邢柱子,命他送到這裡來,是有甚麼用意?……如今聽到人提到了“少奶奶”三個字,他才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陳芸華,他就向裡院走去,隨著他進來的就是老家人,還有打著燈籠的毛三。
毛三就說:“大相公回來得正是時候,今天是臘月二十七,再過兩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您要是不回來,這個家可是真不得了!少奶奶是天天唸佛燒香,您走後託給陳家老爺管家,把四百萬兩銀子的財產都交給他管著,這半年多他可就樓足了,在登封縣又添置了田產,又另娶了個小老婆!我可也別盡是這麼叫,那也得算是大相公的小丈母孃呢!可就把他的身子給墜住啦,一個多月他也不到這兒來一次,這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