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坐在一枝枯樹上打瞌睡。連曜策馬快步過去,心中竟微微有按捺不住的驚喜,斜著眼睛喚道:“我還以為你跟那廝走了。”
寶生勉強睜開眼睛,嗯了幾聲算是答應。連曜嘆了口氣,伸手拉了寶生上馬。
“怎麼沒有跟那廝走,怎麼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喂,就是想睡你也要抓緊我的衣服。”連曜沉沉囑咐道。
寶生覺得困的厲害,迷迷糊糊彷彿又看到謝睿離去的背影,臉上不由輕輕笑道:“若是我先走,他留在原地看我離去豈不是更加悲傷;若是我看著他走,那他就會相信我在原地等他,懷著愉悅的心情離開。我沒有辦法讓他開心,那也不能讓他那麼難過。”
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竟是喃喃之音,寶生終是入睡了。
連曜呆滯了片刻,不知心中作何感想,輕輕道:“原來留下來的人總是更苦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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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日歇夜行,一路西去。經歷數個布政司,自春天以來,便經歷乾旱糧荒兵匪,沿途樹木凋敝,人煙愈荒,甚至賣子易妻之事也時有見到,景象只是淒涼。
寶生自小便隨父母遊離,雖則也見過窮鄉僻壤,但如此人間惡途,與剛剛離開的京畿富庶之地相比,慘狀更叫人不忍卒看。
寶生言語愈加稀少,愈發沉靜,而且漸漸適應行程,堅持自己騎馬跟隨。
連曜欲要阻止,寶生卻輕輕笑道:“不怕,不要耽誤了你的歸程便好。”
幾天之後,兩人終於疾馳到貴陽布政司地界。
連曜瞥了一眼寶生,只覺她越是沉靜越是讓人擔心,初始相見,只道她年少不懂人事,現在卻滿腹心事,失了初始相見的燦爛。
連曜深深嘆了口氣。
寶生聽了,回過頭道:“你知道嗎,你嘆氣的樣子很像我師父。”連曜聽得“師父”二字,眼中抽出一絲不覺的精明,淡淡問道:“如何像了。”
寶生也學著連曜的樣子嘆了口氣:“就是這樣,師父老是這樣嘆氣,一副很難受的樣子。你們個個追問我師父的情形,可是你們要是真的見了她,肯定會知道問錯了人。”
連曜愈發警覺,追著問道:“哦,這話怎麼說來的。”
寶生歪著頭想了想,道:“她這個人,做什麼都是懶懶散散的,連我父母有時都背後也說她不愛乾淨,道觀也是破破舊舊,香火更是稀少,幫人算命算卦的又不認真,山下的人都說她收的又貴,解籤文的更是離譜,又一次還算錯了八字,錯配了一對姻緣,人家差點打了上來,漸漸的道觀都沒有香客了。”
連曜沒想到問出這些話來,想來好笑,反而不知再問些什麼了。
寶生自顧自的說下去:“要不是她的廂房比起旁邊的觀音閣僻靜許多,我父母也不願借居在她的朝元觀。她這個人不僅懶散,而且和其他道士道觀的更不來往,我還聽三仙殿的小道姑說她的壞話,說她,說她”話沒說完,寶生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連曜久未見寶生如此暢懷,不由的也笑問:“說她什麼。”寶生笑岔了氣,道:“說她狗屁不通,還學人當仙家,真真是個狗屁的仙家。”
寶生學著小道姑的語氣,又哧哧笑了好一陣,方能停下了道:“她自稱有些醫術,可那些方子也是稀奇古怪,什麼千年的仙鶴草,萬年的丹紅,我娘吃了她的藥,時好時壞的。”
連曜也笑,道:“這樣也當你師父啊,怪不得你的功夫也是三腳貓的架子。”
寶生有些不服氣,道:“是我自己學的不認真,不過,不過,她也教的懶,時不時就跑去山上的梅仙洞裡面打坐。”
連曜問道:“她的道號怎麼稱呼?”寶生想了想:“從未聽過什麼道號,村下的人都偷偷叫她瘋子道姑。反正也沒什麼人找她,說瘋子道